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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到地方,就聽見嘩啦嘩啦的趟水聲。水田裡油燈閃爍,猶如螢火蟲一般,到處飄舞。他們來到田邊,脫了鞋,挽了褲腿下去。小陶把手電筒交給九月子,而他的手上則多出了九月子的一雙臭鞋。小陶提著兩雙鞋子(他和九月子的),跟在九月子和細巴子身後。
他的腳很嬌嫩,腳底沒有老繭,一腳踩上粗硬的麥茬,便會疼得鑽心。因此小陶走得十分小心,不敢把腿抬得過高。如果碰上被河水泡軟的泥巴,粗糙的顆粒按摩著腳心,倒也非常的舒服。小陶趨利避害,舉步維艱,因此落在了後面。他讓九月子細巴子走慢一些,他們聽而不聞。最後,那明晃晃的手電光移到前面去了,只留下小陶一個人在黑暗的水田裡摸索。
九月子他們很快就抓到了很多黃鱔,裝滿了兩隻魚簍。他們沒有折回來接小陶,而是走向對面的田埂,上去歇息了。一面歇息,一面等小陶。九月子擺弄著手電筒,到處亂照一氣。小陶不知道在水田裡趟了多久,眼看那手電光越來越暗,幾乎混同於油燈了。他總算來到田埂上,找到了九月子和細巴子。
九月子將電池耗盡的手電筒交給小陶,換回他的的鞋子。小陶很生氣,說他要回家了。九月子和細巴子正聊得興起,不想馬上回去。小陶要一個人走,他們就恐嚇他說,墳塋灘裡有鬼,專門抓小孩,特別是像小陶這樣城裡的小孩,細皮嫩肉的,好吃得很,一吃咕吱咕吱的直響,噴香。
九月子和細巴子聊什麼聊得興起?他們在談女人。
他們談的女人是村西第一家耕慶的閨女桂蘭,她已經十八歲了,還經常尿床。耕慶家門前的草垛上每天都要晾被子,他們家的稻草燒鍋時一股尿臊味兒。因為這個毛病,桂蘭十八歲了,還沒有找到婆家。還有一種說法,桂蘭出過一次門,婆家是三里地外大張大隊的,因為尿床的毛病桂蘭被人退親,又回到了村上。這一回來,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九月子和細巴子爭論的焦點是桂蘭到底有沒有出過門?兩人各執一端,誰也說服不了誰。
九月子說,夏天的時候,桂蘭喜歡在嚴媽河堤上乘涼,她在小涼車上一睡就睡到天亮。小涼車是三餘的一種臥具,由樹棍釘成框子,中間穿編幾條草繩而成。桂蘭睡在小涼車上,下面不墊席子。尿床時小便透過草繩之間的空隙滴落到嚴媽河堤上,被清晨的風一吹,臊味兒便無影無蹤了,桂蘭最多會弄溼幾根草繩。當然這是在夏天。天冷以後就不行了,桂蘭得搬回房子裡睡,於是耕慶家每天都要在草垛上晾被子。
九月子說一天後半夜,他抓黃鱔回來,看見桂蘭一個人睡在河堤上。他於是走過去,將桂蘭的褲頭往下捋。這時桂蘭翻了一個身,嚇了他一跳。九月子趕忙蹲下身去,桂蘭的大屁股就聳立在他的前面。
九月子對細巴子說:“桂蘭是個白板子。”
“白板子?”細巴子說,“怪不道她長這麼大還尿床呢!”
他們呼哧呼哧地笑起來。小陶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麼是白板子,只是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九月子和細巴子還呸呸地吐了幾口唾沫,連說:“晦氣!晦氣!”吐完之後九月子又說,他把桂蘭推下河去了。
桂蘭的確是落水而死的,在三餘,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然後兩個人有開始議論桂蘭長得多漂亮,面板有多白,說是連蘇群也比不上。九月子打了個比方,說桂蘭掉進麵缸裡都找不著。又說她的大屁股(這點上只有他有發言權,細巴子只有聽的份),就像鏡子一樣能照見人。
小陶見他們聯絡到蘇群,不想再聽了,吵著要回家。九月子和細巴子就嚇唬他,說桂蘭變成了落水鬼,每天夜裡從嚴媽河裡爬出來,*,舌頭伸出來有尺把長。他們越是這麼說,小陶就越是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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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獨自一人,歷經千辛萬苦(手電筒沒電了,還要經過水鬼出沒的嚴媽河堤)回到家裡,就生病了,發了一夜的燒。第二天九月子來老陶家,小陶拒絕和他講話。在蘇群的追究下,小陶這才說了九月子推桂蘭下河的事。老陶對三餘的歷史現狀瞭如指掌,他掐指一算,對小陶說:“九月子在吹牛,餘桂蘭死的時候才九歲,像你這麼大。”
小陶和九月子絕交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一次,他在村口碰見九月子,後者正站在一棵樹下和村上的幾個男人說話。見小陶來,他們說得更起勁了。一面說,一面還拿還眼睛看小陶。
九月子說,一次蘇群對他說:“天氣真熱啊!”九月子說:“熱哪,白天不熱,晚上熱。”蘇群說:“晚上熱,白天也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