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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根本站不住。再往遠處看,1926年胡適因造訪蘇聯三天便發生自由主義立場的動搖,殊不知,那動搖,還在十幾年前,就埋下了思想的伏筆。當然,這是後話。
胡適的問題在於,在什麼意義上,居然可以說西方政治學的趨向是“乃由放任主義而趣干涉主義,由個人主義而趣社會主義”?如果前半句尚可成立,後半句則溢位了自由主義的政治框架。自由主義基於個人主義,它是以“個人”為價值本位的,社會主義不然,它的價值本位不是個體而是“群體”。這是兩種性質不同的意識形態,在20世紀的冷戰時代,它們長期對立,無以調和。當然,自由主義不是絕對地“個人”,在走出古典時代後,它也注重社群,注重群體功利,這正是密爾以及他的宗師邊沁的“新”自由主義的特色。但,任何一個概念都有其邊界,自由主義可以強調社群,只是這個社群不能遮蔽個人,如果取胡適那種說法,個人已經被取代了,還有什麼自由主義可言?看來胡適並不知道自己說法的嚴重性,所謂“由個人主義而趣社會主義”,換個版本就是“由美國而趣蘇聯”。
胡適的說法應該說有其經驗依據,他當時身處的美國,正是激進的民主黨執政,掛帥的便是威爾遜。而1912年威爾遜當選前,執政者是保守的塔夫脫,他屬於共和黨。本來,塔夫脫接的是老羅斯福的班,可羅斯福是保守勢力中的激進者,他把棒子交給塔夫脫後,便不滿於塔氏的保守勢力,從共和黨中分離出來,另組進步黨,既與保守勢力的塔夫脫分庭抗禮,也與另一激進勢力的民主黨威爾遜爭取民眾,同時還與更為激進的帶有社會主義性質的“社會黨”競爭。一時間,北美大陸,競相紛呈,百舸爭流。年輕人總是喜好激進的,因為它表示“進步”。還記得由胡適發起的“模擬總統大選”,那個代表社會黨的德卜僅有兩票,這兩票就全是由中國學生投的。而胡適所以票選羅斯福,也因為羅氏的旗號是“進步黨”。但胡適不知道,他受當時美國激進風潮的感染,並不能說明這就是從18世紀到19世紀的大勢,並不能說明這就是從個人主義到社會主義,除非是德卜當選為總統。事實上,胡適感受到的,不過是美國政壇左右勢力的週期性輪替。從1896年開始,總統便是在保守勢力的共和黨手上,一直持續到1912年的威爾遜當選。這時民心思變,激進浪起,就是羅斯福執政,也得俯順這民心。然而,代表激進力量的威爾遜連續兩屆之後,政權又迴向保守力量的共和黨,時在1920。從1920到1932,歷經12年之後,權力才又輪轉到民主黨那邊,這次執政的是小羅斯福。可是,無論民主黨,還是共和黨,無論前者的激進,還是後者的保守,都不存在胡適所說的“由個人主義而趣社會主義”。胡適經驗不足,抽刀斷水,只看到鼻子跟前民主黨對共和黨的取代,便遽下論斷,卻不知它的來勢和去向。其實,這不僅不是什麼大趨勢,而且輪過一段時間(或長或短),民主黨自然又會被共和黨所取代。這樣的取代是彼此迴圈往復的,本不是胡適那種從什麼到什麼直線式的“趣”。而這種兩種力量從一個長時段看,它又導致了美國社會的發展之平衡,即放任一段時間便用干涉來調節,干涉久之,又由放任來中和,這是一個“S”型的路線圖,並且無論美國政治左扭右轉,都沒有脫離自由主義的“蛇行線”,都沒有趨向胡適所謂的社會主義。
十一 “自由政治者之大樞紐”(3)
回到胡適開頭的日記,兩位總統的演說,涉及的都是政府的角色,比較之下,威爾遜激進,羅斯福保守。前者主張用政府的力量,開闢自由的領域,這是民主黨的一貫追求,如今天寬鬆同性戀的尺度,立法保障墮胎的權利等,都是民主黨的主張。而共和黨講究原有秩序的保障,不輕易言動,主張政府的權力處於消極狀態,或者就像個“守夜人”那樣,視民如赤子,任其自然。一個良好的社會狀態,其實就是這樣,讓兩種價值力量公開博弈,然後就是博弈後的自然輪替。我們很難對這兩個演講評說,它們都有各自的道理,只看這樣的道理是否適合於當時的歷史環境。至於胡適這時選擇了威爾遜,除了他很認同威氏的國際關係理念,同時還說明年輕時的胡適也是偏於激進的,他的保守是後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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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字句之爭
這一天胡適讀美國一著名報人的“自敘”,抄下兩條該人父親的“訓子名言”,第一條讀來有趣,過錄如下:
一,父嘗言,凡宗教門戶之爭,其什九皆字句之爭耳。吾意以為其所餘什一,亦字句之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