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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前,在一個暖和無風的夜裡,我醒來,發現凱西站在我床邊。在黑暗中我看不太清楚,但一時間就好像她幼時一路走向我的那些夜晚,就像她生病或害怕時過來找我的時刻。不過當時我睡得很沉———我想這一點最好說一下———因此她花了好幾分鐘才把我叫醒。
“媽———”她說,“媽。”
“怎麼了?”我說,“現在幾點了?”
“媽,你能到我房裡來一下嗎?”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你可不可以來我房間?”
“好。”我說著,下床,跟她到走廊,走向她去年才搬到閣樓的房間。我們踏上階梯,我看到燈開著,床單被單全都凌亂不堪,然後我才發覺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一種溫熱的汗水加上鮮血的味道。床上地板上到處是大毛巾,好像家裡所有的大毛巾都堆到了這裡,而且,大多數毛巾都是溼的,上面沾著暗色的東西。
“那是血?”我問。
“媽,你看,”她說,“床上。”
我看著那堆亂七八糟的床單毛巾,過了一分鐘才看到它———是她,我該這麼說。只見床中央躺著一個用黃色浴巾包著的嬰兒。
“這是什麼……”我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下去,“凱西……”
“是個女孩。”凱西說。
“我不懂。”我說。我的心跳像是停了,嬰兒看起來一動不動。“她還好嗎?”
“我想是吧,”凱西說,“起先她醒著,後來就睡了。”
“可是……”我說,我說不下去。我把包巾開啟,嬰兒光著身子,睡著了,身上沾著乳脂般的胎兒皮脂,肚子上伸出一條几寸長的臍帶,蔓藤似的臍帶,另一頭用鞋帶綁住。
我仔細端詳,我這外孫女。好小。好小。我不知道還能有什麼方法來形容她,要是你看到就知道了,那透明的眼皮、握成拳頭的小小手指,還有兩個彎曲的膝蓋,就像她還沒學會伸直一樣。她兩隻腳因為泡在水裡太久,皮都皺皺的。這時,你才發現自己幾乎已忘了她會有多小。真的好小。
我把她抱起來。她身體動了動,睜開眼睛看著我。我心裡一陣顫動,只知道,我愛她,就這樣。我對女兒都還沒有過這種顫動。我把她抱到胸前,把她包起來。
“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凱西說。
“我不明白,”我又說,“這是你生的?”
“是,差不多半個鐘頭以前,我想。”
“可是你沒有懷孕呀?”
她看了我一眼,“懷了,很明顯。”她說。
“可你都沒告訴我?整整九個月,你都沒告訴我!孩子的爸爸是誰?丹恩?他知不知道?”
“我們可不可以以後再談?”她說,“我想我也許該去醫院。”她壓低聲音,目光垂下。“我在流血。”她的聲音像個小女孩。
我希望我能說“可憐的孩子”,我也希望我會說,“我很難過,你獨自經歷了這一切”。但是我疲倦、錯愕,我要生氣了。結果,我說的卻是:“是啊,生孩子都會這樣。”口氣相當冷淡。
凱西轉過身,兩手握拳說:“你用不著這麼刻薄。”聽得出她極力忍著不哭出來。“今天晚上我受了很多罪。疼,你知道嗎?真的、真的好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好吧,凱西,”我說,“對不起,只是這實在讓人很震驚。”我伸手要去握她的手臂,她把我的手甩開。“你說得對,”我說,“我們應該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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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羅拉(3)
我看著靜靜躺在我懷裡的嬰兒。“我們必須把她包好一點,”我說,“這條毛巾都溼了。”
“我猜是她尿溼的,”凱西說:“我沒有尿布。我沒想到嬰兒這麼快就會尿。”
“哦,她會。”我說,“我去拿些毯子吧。”
我小心地把嬰兒放到床上,下樓到衣櫃旁,整個腦袋鈍鈍的,裡面好像塞滿了泥巴。我想要好好明白這件事,記到我心裡,再把記憶溫習一次。我只想到,最近她都穿寬鬆的衣服,我還以為她發胖了。只是不想讓她難過,就沒問她。我又想到,她最近睡得多,情緒起伏,但是這又怎樣呢?對一個十七歲的女子來說,這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開啟衣櫃,拿出一條被子。這是凱西出生時外婆送給我的。它原先是外婆結婚時,外婆的媽媽為她縫製的禮物。凱西小時候最喜歡這條被子,一直把它放在床上,直到進入青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