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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包管有人用鼻音譏諷他沽名釣譽兼出風頭,他以後不要說在學堂沒法立足,恐怕到社會上都站不住腳。
我們只是忌猜兼仇恨之邦,最輕的發作也是互不信任。誠如孫觀漢先生指出的,連大學堂教習的人格都一百個搖頭,認為他們出了題目後,準會暗度陳倉,一萬塊錢一題賣給學生。於是有“入闈”焉,有“封關”焉,像抓了一批小偷,拘禁在房子裡,戒備森嚴,以防越獄。不但不覺得丟人,大家還揚揚自得,努力宣傳,哎呀,都來看呀,這一批沒有人格的傢伙拆不成爛汙啦。
柏楊先生想當年在美國跑碼頭時,房東老爺的十二歲兒子報名參加“兒童車比賽”,規定必須用孩子自制的小車,第一獎可以得到三年的獎學金,大概四千美元,這是一個龐大得足可以使窮小子昏了頭的數目。於是乎,瞧那孩子忙吧,三更半夜還在地下室叮叮噹噹敲個不停,有一次一錘下去,非常正確地敲到手指上,哎喲了一個鐘頭之久。
在該小子手指頭紅腫期間,房東老爺只忙著替他包手指頭,竟沒想到幫幫他把兒童車釘好。我一看就有氣,知道他們立國的歷史太短和文化太稀之故,就自告奮勇,要幫他釘。想不到該小子不識好歹,一口拒絕,說委員會規定得明明白白,一定要自己做的才算,任何人不能插手。我老人家曰:“你這個夷人,真不開竅,我替你做啦,誰都不知道。”該小子曰:“迷死脫柏,這不是有沒有人知道的問題,只要你插了手,就是背信。”我大怒曰:“你怎麼知道別人家的大人沒插手?”這句話問得大概哲學意義太深,所以使他用困惑的眼睛向我看了半天,才囁喃答曰:“我當然知道,這是美國。”
嗚呼,“這是美國”,傷透了我這個黃帝子孫的芳心,就趁他不備,偷偷地給他把兩個後輪釘好,以我這份偉大的天才,當然比他釘得又結實又漂亮。想不到該小子毫不知禮,竟當著我的尊臉,把它拆下,然後重新再釘。天下竟有如此死心眼之人,氣得我恨不得馬上就揍他一頓。不過,“這是美國”一句話,卻燒了我五十年,一個小小娃兒都能做出這種在中國連大學堂教習都做不出的事,而人家委員會竟然也相信小娃兒,我們卻連大學堂教習都不信任,思一思,想一想,你說,中國是個啥“邦”吧。
孫先生府上第二樁小事是他的二公子孫世樂先生進大學之戰,在臺灣,升大學好像一場殘酷肉搏,一群群赤手空拳的娃娃兵,向炮火熾烈的碉堡衝鋒,殺聲震天,死傷狼藉。而洋大人大概沒有五千年傳統文化之故,所以就輕鬆多啦。孫世樂先生心裡嚮往兩個大學,一曰勃朗大學,一曰康乃爾大學。因為對錄取沒有把握,他就又申請了家門口的賓州大學。──我這麼敘述,有點詞不達意,還是抄吧。
孫先生曰:
“(美國)各大學錄取學生的時期不一,在今年三月中,他接到賓州大學的來信,被錄取在一種特別班次內。據說這特別班是試驗性質,只取了天資較高的十名學生,能進去也是難得,賓州大學要他十天之內回信告知是否預備去讀。世樂的原意,是希望同時接到三個大學錄取與否的訊息後,再作決定。但五天過去了,另外的兩個大學還是沒有訊息,於是他寫信給賓州大學請求延長回覆期限,但賓大的回信說不可能,所以到期的那天的前晚,世樂遇到了做人第一次的重大決定。如果他接受賓州大學的錄取,他就不能去他心中要去的大學了。如果他不接受,而以後沒有被那另兩個大學錄取,那他將受到失學之苦,怎麼辦?他真的不知怎麼辦?他母親也不知怎麼辦。他來問我……我告訴他,無論他怎樣決定,他一定會受到我的全力支援。同時我又加了一句,我說:如果接受了賓大的錄取,他就不能背信。其實這些話是多餘的,世樂心中的紛擾,就是出於他絕對認為背信是不應該。否則,他可先接受了,以後再託故不去的。他那晚大概沒有睡好,第二天,他打了一個電報拒絕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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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大學堂教習人格都不信(2)
請各位讀者老爺瞧瞧,這不是“傻”是啥?換了聰明絕頂的柏楊先生,則先入了學再說,等另外兩個大學堂的通知來啦,好吧,你賓州有大學總不能不教俺害重感冒吧。則出了賓大,就到勃朗康乃爾,這一著有名堂,曰“騎驢找馬”。至於說“背信”,啥叫背信?“信”值幾塊錢?為了“前途”而背信,還萬人稱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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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拆兒子的信
孫先生接著曰:
“這以後幾天,他的心情很低沉,每天在等信。勞娜,他的母親,更是心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