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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將、至!
‘冬訊’傳在館陶長公主耳際,如春風般悅人。長公主半合上一雙鳳目,心中湧動的,盡是甘甜:新年,又要來了!弟弟回家,舉家團聚;大兒子娶媳婦,小兒子納妾……好時光啊!
與聞北風而色變的窮人們不同,對貴族和富豪之家,包含新年的冬天是個歡樂喜慶的季節!沒有懈怠農時的顧慮——天知道這群富家子什麼時候親自下田過,可道理上依然必須這麼說——長長閒閒的冬季,可以玩個夠!研究學問,談天說地;娶婦嫁女操辦喜事;聚親,會朋,徹夜狂歡……
見帝國公主神遊出天外,秦將行無奈地住了口:“長公主……長公主……”
“哦,”長公主這才想起,這位長樂宮大內官正在和她說事:“秦內?”
秦將行耐心耐氣地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最後總結道:“諸良家子離鄉別親,入宮伺奉天家,然不得見天顏……”
長公主眸光一閃,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關鍵:“秦內,新人入宮在即乎?”按大漢慣例,新宮女的遴選自秋收之後展開;入選進宮的良家子將在新年後,從各個州縣出發,匯聚長安。
“長公主仁慈……”秦大內官乾笑兩聲,面上表示出恰如其分的尷尬和敬仰。
“多舌!”長公主涼涼撇一眼,叫侍女捶慢些,進入沉默:說起這批宮女,也真是倒黴!
入宮沒多久,就碰上了‘吳楚之亂’,被扔在一邊。內戰打贏了,叛亂平定了,皇帝忙於善後和恢復社會秩序,還是被晾著。後面,又發生了‘立皇儲’‘太子選妃’等事。好容易現在四海平靜,糧食豐收,天子有空閒又有興致了——新一批美女又要入宮了!
“蜀中卓氏,閨儀婉順,德容雙茂,經年累月困於掖庭,青春空負……可悲可憫呀!”長樂將行長吁短嘆說著,從胸口掏出方摺疊齊整的絲帛,雙手敬奉到長公主面前:“還望長公主垂憐。”
形狀美好如花瓣的櫻唇向上彎出淺淺的弧度,長公主隨意地一彈玉指。帛,展開:素帛上寥寥數行,包括了良田、房舍和珍玩——這是一份禮單,含金量很高的禮單!
“蜀中……卓?”長公主玩味地看著帛書上的篆字,腦中將所有知道的蜀中勳貴門第刷一遍,結果是:無!
拎起禮單的一角,長公主微側頭:“良……家……子……秦內?!”
這個秦將行打算糊弄誰?非官宦世家門第,能拿得出這樣禮物的只有一種可能——商人!而商戶,不屬於良民!商家女兒,也絕不會是‘良家子’!!
秦將行舔舔嘴唇,虛弱地言道:“其家祖上行商。至父祖,歸農;其家謹守本分,乃居良。”
‘肯定做過手腳,估計是行賄了。找長樂宮將行疏通,而不是未央宮將行,哈,算是個有心人了。’長公主挑挑眉,並沒有深究下去的意思:商人作為整體被輕視,鉅商卻是另論。想走走外戚路線由富變貴,並不新鮮。
‘貌似梁女之兄也是經商的……嗯,明裡務農,暗地經商,狡猾的傢伙。’長公主懶懶想著,正欲讓侍女手下禮單,指尖無意間觸及腰間的佩囊。
佩囊是用錦緞制的,口鬆鬆垮垮的僅以一根緞帶繫住。觸動之下,幾片乾花自囊口滾出,金黃金黃——那是壓乾的桂花。
暗香,浮動……
“噫……阿嬌呵!”隨手拈起一片,輕聞,長公主只覺心裡軟軟柔柔的:桂花,是早上臨出門前女兒拿來的。阿嬌知道長公主不喜歡香料卻愛花香,就取新壓成的乾花,趕在母親出門前塞入錦囊。
做母親的眼光掃過桂花、錦囊、玉佩……至禮單,停駐!
不知不覺間,館陶長公主劉嫖擰了秀眉:阿嬌,劉榮,慄夫人……後宮新人?慄夫人,後宮新人;後宮新人,慄夫人……
禮單,被推回到秦大內官面前。
“長公主?”秦將行一驚:“可……何不妥?”長公主向天子引薦新人是常事,他和帝姊又有多年的交情,實在沒想到會被打回票。
長公主沒有回答。秦將行也不敢追問。車廂裡,一時只剩下外面車輪的粼粼聲。
不知過了多久,皇姐讓侍女停下後,轉而大內官:“秦內,汝入宮幾年耶?”
秦將行一愣:“過二十之數矣!”
“歲月匆匆呀!”長公主輕輕感慨一句,繼續問:“居‘將行’一職,秦內自滿否?”
“呃?”秦大內官詫異,完全摸不著頭腦。但多年的宮廷生活早就塑造了某些本能,大內官一禮到地,頭磕得“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