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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早有了判斷:出賣取燈的不是你小襖子還能是誰呢。現在你不思認罪,還想鬧他媽這種事……時令琢磨著該怎麼對付眼前這個人呢。他給了小襖子一個脊樑,轉過身點了根菸。他抽得兇猛,眼前繚繞著煙霧。小襖子見時令不理她,只一個勁兒抽菸,還以為他正執行任務,不好意思生斜事。她想,這時令本來就是個彆扭人,從前看花時就常使一些女人敗興而歸。那次去代安,她躺在梨樹趟子裡要裝他媳婦,也遭過他的拒絕。這次她偏要爭一回強,好一回勝,非要試試自己的能耐不可。她一邊在時令背後硋飭自己,一邊對著時令沒有人稱地說:“哎,怎麼光自己抽,也不說給我一根兒,連根菸也捨不得撒手。”
時令還是揹著身子抽菸,不理身後的小襖子。
“哎,說你哪,各擰勁兒!”小襖子更肆無忌憚起來。
時令轉過了身,他被小襖子嚇了一跳:原來小襖子已脫下自己的褲褂,正光著身子平躺在地壟裡,褲褂被她“委”在身子底下。她故意用手背擋住自己的雙眼不看時令,臉上卻綻著無盡的笑容。她知道時令轉過身來正看她,就笑得更加甜蜜。她嘴唇緊閉著,顯得很飽滿,很紅,很滋潤,一副信心百倍的樣兒。
還是沒有時令的動靜。
“哎,我說你,別支著‘傘棚’①不動了。”小襖子說得更放肆、更下流了。
小襖子到底等來了動靜,她支著耳朵聽,一步步作著分析:這是時令摸索衣服的聲音。
“是誰給八路砸的紡綢褲褂?你們又不敢進城找成衣局。”得意之中的小襖子,竟跟時令說起閒話。
時令是在摸索衣服,他解開衣釦,從皮帶的槍套裡摸索出手槍。他把手槍提在手裡,向小襖子邁了一步,又邁了一步。青花桃打在他的小腿上,聲音很綿軟。
小襖子知道時令正衝她走過來,小襖子終於等來了時令。她心跳著張狂起來(小襖子有時會給男人來些張狂的,看對誰),她先是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日本歌,唱完歌又高喊著問時令:“哎,你知道日本話操?菖怎麼說嗎?我遞說你吧,說‘塞谷’。你們就知道咪西咪西是吃飯,八格牙路是混蛋,你們保險不知道‘塞谷’是什麼。”
時令來笨花帶小襖子,本想平平常常地把她帶走,可事到如今,他再也做不到平平常常了。他想起有句話叫怒火中燒,現在他已經怒火中燒了。這火像是被小襖子逼出來的,激起來的。他心說,你這個光著屁股唱日本歌的東西,取燈就是犧牲在了你手裡,我百分之百地肯定。他決定先在這裡擺出陣仗,讓小襖子交代她出賣取燈的經過。他堅定地認為取燈的被捕就是她告的密——笨花是很少有人知道取燈的行蹤的。他決定以他對她的審訊來壓倒她這一陣陣張狂。
時令提著手槍站到小襖子跟前,說:“小襖子,你起來。”
“怎麼,還沒辦事就起來?”小襖子說著,手背擋著臉還是不睜眼。
“把你的手拿開!把你的眼睜開!”時令提高了聲音,聲音是嚴厲的。
小襖子拿開了手,也睜開了眼。她抬眼向上看時令,見時令一手提著槍正對她怒目相視,這才一骨碌坐起來,雙腿曲到胸前,也才知道她對剛才的一切判斷是有誤的。但她還是假裝不解地問時令:“是你把我帶到這兒的呀,是你看著這兒清靜。我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思。”
“把你帶到這兒是為了審你。”時令靈機一動說。
小襖子一聽時令要審她,反倒把蜷縮的身子挺開來,雙手扶住地說:“審我?審吧。”她已猜出時令要問她取燈的事,便越要裝得強硬點,態度一軟興許就要走嘴。
時令說:“我問你,取燈的事是誰告的密?”
小襖子一聽時令果然問起了取燈,心想我快咬咬牙吧。她說:“反正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時令說。
“不知道。笨花村幾百口子人哩。”小襖子說。
時令覺得應該給小襖子來點兒厲害了,以顯出敵工部的審案威力。他把槍對準了小襖子說:“小襖子,我喊一、二、三,你要再不說,我可就真該崩你了。現在你先穿上衣裳。”
小襖子一聽時令又要崩她,心裡倒踏實下來。她想,又要崩我,你們男人們對我說的還少呀?日本人說要崩我還沒下過手呢。你們那些嚇人的話,我早聽過無數遍了。
小襖子穿上衣服和時令站了個對臉兒。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拽了拽衣裳的前後大襟,把胸脯衝著時令一挺,差點挺到時令身上。她紅頭漲臉、毫不示弱地對時令說:“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