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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芳芳,告訴李叔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舒芳芳泣不成聲,說了半日他才聽明白。原來她爸爸年三十那天就自殺了。醫院通知了烏柚縣政府,但縣裡沒有告訴家屬。芳芳的媽媽還在監獄裡,縣裡又沒人知道芳芳的電話。直到昨天,芳芳去醫院看爸爸,見到的卻是骨灰盒。女子監獄在省城,芳芳剛才去看了媽媽,卻不敢告訴她爸爸已經不在了。
“人家都說我爸爸是你送進精神病醫院的,我爸爸又說你是個好乾部。我每次去看爸爸,他都說有事就找李叔叔。李叔叔,到底是為什麼?我要告狀,我去告誰呀!”
李濟運想安慰這孩子,說了他不想說的話:“芳芳,不是我送你爸爸進去的。送你爸爸進去的人,已被我和幾個叔叔檢舉,抓起來了。他是個貪官,法律會懲罰他的。”
舒芳芳說:“法律懲罰他,可我爸爸活得過來嗎?我爸爸他真可憐!我相信他身上的汙水都是別人潑上去的。上回我去看他,他要我好好讀書,一定出國留學,不要再回來。他還說會給我留一筆錢,可他哪裡有錢呀!我知道,爸爸是個廉潔的幹部,我們家沒有這筆錢!”
聽舒芳芳說了這些話,李濟運驚得全身發麻。記得剛出事的時候,李濟運去舒澤光家裡,提到了他的女兒,老舒就痛哭起來,說自己沒本事,無力送女兒出國,反而讓她無臉見人。
舒澤光自殺了,為的是獲得國家賠償,好讓女兒有錢出國!
李濟運心裡又酸又痛,如果不是怕嚇著芳芳,他會嚎啕大哭。他把舒芳芳拉起來坐著,說: “芳芳,爸爸已經不在了,我也很痛心。這事叔叔會管的。”舒瑾還沒找到工作,白天都待在宿舍。李濟運打了她電話,叫她下來有事。
沒多時,舒瑾下來,看見芳芳,驚道:“芳芳,你怎麼來了?”
李濟運說:“芳芳她爸爸不在了。你領芳芳上去,好好勸勸孩子,我處理些事情。”
李濟運進洗漱間洗了把臉,出來打了熊雄電話:“熊書記,舒澤光的事,有人向您彙報了嗎?”
熊雄說:“我當天就知道了。”
李濟運說:“縣裡打算怎麼處理?”
熊雄說:“我已讓公安局在調查。”
李濟運說:“事實很清楚。他不是精神病人,關人家進去已經違法。如今死在裡頭,責任全在政府身上。”
熊雄總沒多少話,只道:“我知道了,我們會處理的。”
“熊書記,你要給我個態度。告訴你,舒澤光自殺,就是想給女兒留筆錢出國讀書。這筆錢你們一定要出!”
熊雄說:“這不是訛詐嗎?”
李濟運叫了起來:“熊雄,想不到你會說這種話!人家命都搭進去了!這個事,我會過問到底!”
熊雄也提高了嗓門:“老同學,你要是早點在劉星明面前大喊大叫,阻止他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劇!”
李濟運說:“我現在想起的確後悔,當時應該堅決抵制。但是,你換個位置想想看?你現在要是也像劉星明那樣做,你的手下照樣聽你的!你是一把手,你有權指手畫腳,你有能力一手遮天!”
“濟運,你今天太激動了。”熊雄語氣低下來了。
李濟運也熄熄火氣,說:“我為你考慮,也請你儘快處理。還有劉大亮,趕快做工作讓他出來。我聽說他不願意出來,他要待在裡面。為什麼?等著同你們算總賬!”
熊雄說:“好吧,我知道了。”
下午,縣政府來人把舒芳芳接走了。舒瑾已勸了她幾個小時,這孩子孤苦無助,臨走時就像要上刑場似的,趴在舒瑾懷裡不肯起來。李濟運拍拍舒芳芳的肩膀,說:“孩子,你現在要堅強些,媽媽今後就靠你了。放心,你家的事李叔叔會管到底。”
送走了舒芳芳,李濟運把自己關在洗漱間,忍不住失聲痛哭。他拿出手機,發了簡訊給熊雄:烏柚縣曾有人在拘留所自殺,國家賠償三十萬。熊雄沒有回覆資訊。整個下午,李濟運無數次掏出手機,都沒有看到熊雄的資訊。
李濟運的睡眠越來越糟糕,通宵通宵地睡不著。稍稍睡著,又總是噩夢。有迴夢見滿口的牙碎了,自己包著嘴巴咔嚓咔嚓地嚼。還夢見自己把肋骨一根根抽出來,肋骨上居然沒有生血,而是烤熟了的肉。每回噩夢中醒來,都心短氣促,冷汗長流。
老是有同事問他:聽說烏柚前縣委書記是李主任您檢舉的?
他有時會說:縣裡人大、政府、政協三大家一把手聯名檢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