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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老鄉聚會,田副廳長喝得盡興,李濟運送他回家,半路上他就睡著了。車在住宅樓前停下來,田副廳長仍沒有醒。李濟運對司機小閔輕輕說:“不急,讓廳長休息一下。”
田副廳長馬上就醒了,說:“唉,睡著了!”
李濟運飛快下車,開門迎著田副廳長。田副廳長有些踉蹌,李濟運忙扶了他。田副廳長說:“今天怎麼了?沒喝幾杯酒。”
李濟運說:“您沒醉,您是太累了。”
到了電梯口,田副廳長說:“濟運回去吧,我也不請你上去坐了。”
李濟運揮揮手,電梯裡燈光慘白的,田副廳長的面容更顯憔悴。李濟運早年跟田副廳長當秘書,那時候的田書記四十多歲,真是意氣風發啊!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當年的精壯漢子已漸見老態。
沒過多久,李濟運就正式調來了。李濟運自己也沒回去,只是廳人事處的人跑了幾天。熊雄打來電話,說:“濟運呀,我先要罵你,再是恭喜你。你不夠朋友,共事也有這麼久,又是老同學,調走了也不回來告個別。恭喜你呢?你榮調省裡必定坐直升飛機。田廳長馬上就要當廳長了,他急急地調你過去,意義非同小可啊!”
聽熊雄講話的語氣,他倆似乎又是老同學了。李濟運說:“哪裡哪裡,我只是平調,又沒有提拔,哪裡值得恭喜?我這幾天手頭有些事,哪天專門回來看你!”
這時候,縣裡傳聞於先奉要接縣委辦主任。毛雲生打來電話說:“於先奉哪做得了縣委辦主任?熊書記知道他女婿在國家部委工作,就拿原則做人情!於先奉今年五十五歲,按政策不得再提拔了。”
李濟運說:“雲生兄,我們還是不說這個吧,你有空到省裡來,我陪你喝酒。”
毛雲生卻仍在憤怒,說:“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於先奉的女婿不就是個處長嗎?也不是什麼朝中重臣啊!熊書記就是這麼個人!我聽人家議論,說熊書記把你擠走,就是想安排於先奉!”
毛雲生說的未必沒有真相,但李濟運不想惹麻煩,只說:“雲生兄,你不要聽信這種話。我走是自己要走的,熊雄同志留過我很多次。”
毛雲生平時雖說嘴巴很快,卻不是個亂講話的人。他這麼大的火氣,肯定是爭過縣委辦主任。按他兩個人的能力,毛雲生更適合做縣委辦主任。但是,李濟運只把這些話放在心裡,套近乎也沒有必要說給毛雲生聽。
省裡很快就開人大會,王廳長真做了省人大副主任。他留下的廳長位置卻是空著,似乎有些不正常。王廳長回廳裡召集處以上幹部開了個會,宣佈田副廳長主持廳裡全面工作。但從田副廳長臉上,看不到多少喜氣。這幾年,本來就是他主持工作。廳裡有人私下裡說,到底誰當廳長,真還說不定。這個會本來就不合規矩,本應是省委組織部來人,可原任廳長越俎代庖了。
於先奉果然繼任了縣委辦主任。舒瑾電話裡說:“熊雄真是瞎了眼。”
李濟運說:“縣裡安排幹部,關你什麼事?”
舒瑾說:“你是豬啊!為了安排於先奉,都這麼說。”
李濟運說:“我是上調,又不是受處分!”
舒瑾沒好氣,問:“你升官了嗎?你當廳長了嗎?”
李濟運既然調來了,舒瑾在縣裡又閒著,就領著兒子來了省城。兒子就近找了所學校,步行二十分鐘就行了。舒瑾的工作卻一時找不到。到了新地方,才知道找工作文憑多麼重要。舒瑾只有個高中文憑,她過去當過園長,能歌善舞等等,都是不能說服人的。再就是房子。到省裡來以後,李濟運一直住在交通廳的宿舍裡,就在辦公樓的十八樓。因為很高,不方便,過去舒瑾沒來的時候,他常常乾脆睡在辦公室了。現在正式過來了,就得考慮安家。他突然發現自己是個窮人,省城裡的房子他傾其所有買不起十平方。他當初在鄉下工作,沒有在城裡買房子,舒瑾帶著孩子住孃家。他成了縣委常委,住的常委樓不能買。這幾年很多人都買了房子,他沒有錢買。他兩口子每個月工資加在一起,沒有超過五千塊。一年下來,最多能夠省下萬把塊。拿工資結餘買房子,三十年都靠不住。
李濟運心裡有些涼,又想如今說自己買不起房子,沒人說你是個廉潔幹部,只會說你沒有本事。
有天上午,舒芳芳跑到省裡找李濟運。舒芳芳跪在地上,哇哇大哭。李濟運慌了,忙問: “芳芳,你怎麼了?”
“我爸爸他死在裡面了!”舒芳芳癱軟在地上。
李濟運驚得耳朵都聾了,忙去關了門,怕人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