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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出來時,見庭芳倚在塌上,便問:“累了?”
庭芳卻道:“你才進門時不大高興。”
徐景昌稍稍頓了下,道:“前線軍情很順利。”
“嗯?”
徐景昌道:“豪強囤了不少糧食,咱們倒不缺糧了。”
庭芳愕然:“天災人禍下,還可以戰養戰?”豪強們藏糧的本事可以啊!
徐景昌笑了笑:“其實我不想。為了土地國有,徵收田土也罷了。打家劫舍,與土匪何異?”
徐景昌的糾結,庭芳太懂。明知不能為而為之,挑戰的是良心。庭芳道:“房子沒拆他們的吧?”
徐景昌道:“沒有,金銀女眷不曾搶。”說著扯了扯嘴角,“總算比君家下場好些。”
庭芳道:“曾聞洋人工業革命鮮血澆築,此刻才知道,自己成了劊子手。一將功成萬骨枯,史書上只記帝王權臣的偉業,因此被捨棄的人,不過寥寥數筆。”
徐景昌抵著庭芳的額頭道:“在大同時,小舅舅指揮若定。某百戶出城,某千戶抵禦。其實下令的那一刻便知總有些人是去送死的。道理都懂,就是難以抑制的矯情。”
庭芳輕笑出聲:“往好處想,便是至少咱們是下令那個,不是送死那個。我爺爺奮鬥一生,為的便是讓如此。世上有片土地叫非洲,戰俘都被抓去美洲做奴隸,稱之為黑奴。個人爬上去了,就爭取讓國家爬上去。總有人要被蹂.躪,只盼被蹂.躪的沒有我的同族。我不知道我們的選擇是否正確,可我知道任由軍閥混戰,一定是錯的。被政策掃過的人是很可憐,可他們至少還有命在。換成別的軍閥,運氣不好的話遇見張獻忠,還有什麼可說的?我們與他們最大的區別,在於我們的努力並不為私慾。”
雖然王安石也並非為了私慾,結果搞的民不聊生。但大家已經沒有選擇,哪怕他們是王安石,也只能試試了。
徐景昌抱緊了庭芳,不期然聞到一股藥味,皺眉道:“你病了?”
庭芳道:“差點忘了同你說。”
“什麼?”
“姥姥特尋了個積年的老大夫與我瞧。說是我娘生頭胎傷了身體,所以才落得那份尷尬。頭胎十分要緊,不調養好了,怕次後沒得生。”
徐景昌木著臉道:“我真寧可你不生。”
庭芳點頭:“恭喜你夢想成真。”
“啊?”
庭芳道:“橫豎大夫是說我懷.孕時憂心太過,月子裡又沒養好,恐日後生育困難。開了調養的藥熬著,我沒吃幾口盡吐了,倒弄的我滿身藥味。”中藥的味道真是太銷.魂了。
徐景昌忙問:“沒別的毛病吧?”
庭芳搖頭,估計還是有些感染炎症產後疾什麼的,不然也不至於叫大夫診斷出生育困難。可庭芳半點不想生,那些只要不致命,都浮雲了。本來就忙的飛起,夜裡還得起來餵奶睡不踏實。徐清已經九個多月了,再熬幾個月可斷奶,她算解脫了一半。
徐景昌輕輕碰觸了下庭芳的胸:“他近來不咬你了吧?”
庭芳笑道:“早過了,那會兒是長牙,見什麼都咬。我還拔.出來,韓巧兒對著徐清不敢拔,對著自家兒子不捨得拔,叫咬的鮮血淋漓。”古代的女人承受力實在太強了!
徐景昌道:“我迫不及待的想打回京城,想結束這一切。”
庭芳道:“且等著吧,荊楚也就罷了,安徽江南不拿下,一準叫人抄後路。歸根到底,東湖丟的太可惜。不過能拿一省練手工業,總歸弊大於利。實在到了天下割據了,咱們也得南征北戰,完成大一統,將來才可有一戰之力。”
“那都是將來的事。”徐景昌換了個姿勢,與庭芳並排躺下,“我聽說來了鹽商?”
庭芳嗯了一聲:“放開了鹽鐵專營,他們就似聞著爛菜的果蠅。去年底急著蓋房,沒一個肯來。今年呼啦啦的來了一群。我也不管他們,只抽稅。不免有些與地痞流氓勾結,現沒空處置,將來再收拾吧。自來水都弄好了,竹水管從屋簷上過,眾人都說好。鹽商茶商見了機會,把原先我們空著的地都買了。咱們那水力鋸木的場子,沒日沒夜的開工,都是他們蓋房子催的。有了營生就有人,周遭好些人湧.入南昌。你不曾在街上細瞧,顏參政說有些往日氣象。”
說著庭芳翻身而起:“我們定一個目標。”
“嗯?”
庭芳一字一句的道:“三年!就三年!我要讓南昌居民,嫌棄膏粱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