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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硬抗。如此,只怕要分出忠佞兩系,而兩系則會互相攻擊對方才是奸臣。想著自己即將變成騎牆派,葉閣老鬱悶非常。從來死最快的就騎牆派,然而他既不能跟聖上硬槓,也不能跟太子硬槓,更不能跟清流硬槓,夾在中間好不為難。錢只有那麼一抿子,卻是幾處都要。偏偏在內庫里弄不出來。眼看就要入冬,流民倘或不管,一冬就要死無數人。便是開春了他們回去,也沒人種田。再有,買種子也是錢,農民短視,得派專員督導,否則一時餓極了或是不耐煩了,把種子煮熟吃了的也不少。給難民發種子,還得軍隊護著。軍隊……葉閣老揉著太陽穴,想著精銳皆在西北,餘下的不過是花拳繡腿,全不頂用。雖說諾大的國家,哪日都有無數煩心事,可煩到如今這樣的,真個不多。
直忙到酉時二刻,趕著宵禁前才得以出宮。急急往家裡趕,卻是穿過自家前後門,往房閣老家去了。
房閣老家正亂哄哄的,昨日下午暴曬,晚間又起露。房閣老傍晚已是中暑,硬是憑著那身骨頭才堅持跪到半夜。聖上還怕扔出宮,他又在宮門口跪。實際上被人拉起之時,意識已有些不清。送回家裡,房家連夜請了三個太醫,才險險保住了性命。昏迷了一個大白天,此刻才幽幽轉醒。聽說葉閣老來探,掙扎著起身要見。
房夫人實在攔不住,只得帶著兒媳女兒避進書房,叫房知遠與房知德留在臥室招待。
葉閣老進門先看房閣老的臉色,十分灰敗,不由勸道:“老房啊老房,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怎地急躁起來?”
房閣老有氣無力的道:“我只怕不急,聖上就真個學漢武帝印皮幣了!為了天下蒼生,豁出我一條命又算什麼?聖上總不至於斬我滿門!”
葉閣老沉默良久,才道:“只怕攔不住。”
房閣老驚恐的瞪著葉閣老。
葉閣老幹澀的道:“我今兒,求見聖上,沒見著。”他這幾日的主要工作,就是遊說聖上把鹽稅吐出來。可就在方才,他接到訊息,聖上為了煉丹,花錢如流水。煉丹本就花費盛大,方士又多騙子。聖上不是不會算賬的人,他定不能放過鹽稅,否則煉丹就無法繼續了。
房閣老絕望了,失聲痛哭:“憐吾百姓啊!”
房知遠忙勸道:“爹爹,爹爹,您別動怒,太醫叫您靜養。”
不勸還好,勸了房閣老更怒,罵道:“你懂個屁!閉嘴,滾一邊去!”
房知遠只得默默的退了好幾幾步遠,低頭不語。
屋裡再次沉默,只有房閣老的蒼涼的哭聲迴盪。葉閣老低著頭,心裡對房閣老的態度,再無往日之鋒芒。往日.他只當房閣老是偽君子,實乃往日天下太平,也無甚非要行“君子之風”。然而當聖上糊塗時,他想的是如何在風雨飄搖中站定,而房閣老卻是一門心思為百姓鬥爭。葉閣老心中充滿了羞愧,啞著嗓子道:“房老哥,我不如你。”
哭了半日,房閣老的情緒稍微平穩了一些。搖搖頭道:“我是無用之人。”
葉閣老還想說什麼,房閣老抬手阻道:“我想辭官。”
葉閣老大驚:“不可!老哥辭官,再進來的人,可未必是……”
房閣老沉靜的道:“我替大夥兒試試水,聖上若留我,便是還聖明。聖上若不留我,只怕……”
葉閣老急道:“那也不能如此冒險!”
房閣老道:“我老了,該服老。你才說你不如我,實在過謙。我此刻辭官,聖上不好意思追究,恐怕還給些體面,我的兒孫也能受益。我是小人,對不住你們了。”
葉閣老看著房閣老蒼白的臉色,想起幾個月前為了替自己說話氣的痰迷心竅,今番又遭了大罪,哪怕不辭官,內閣也得換人。此情此景,拿來試探聖上,真是個好法子。勸說的話再說不出口,唯有嘆氣。
房閣老道:“老葉,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葉閣老道:“老哥請講。”
房閣老真心實意的道:“宦海沉浮,我退了就無事了。你還在朝中,一個不好,滿盤皆輸。看著不好了,寧可丟官棄爵,急流勇退。餘下的不用操心,我家裡還有幾畝薄田,哪怕你什麼都沒了,只管來尋我。好話我不會講,叫你子孫有飯吃有書讀,我是能做到的!”
葉閣老登時覺得寒氣從腳底湧上,他,是不是也該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