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長城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古今此人格調之高,無如白石。惜不於意境上用力,故覺無言外之味,弦外之響。終落第二手。其志清峻則有之,其旨遙深則未也。】
姜夔生性清高自許,落筆自然不願落於俗套。老王說他〃不於意境上用力〃,但實際上白石詞在意境上是很著力的。白石之詞多以晦暗幽冷之境,表悽苦落寞之情。如〃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衰草愁煙,亂鴉送日,風沙迴旋平野〃、〃池面冰膠,牆陰雪老,雲意還又沉沉〃、〃想佩環月夜歸來,化作此花幽獨〃等等,莫不如此。若論旨趣之深,白石亦非老王所說的那樣欠缺,而正相反,白石詞用意是頗為深刻的。但其意較為執著單一,用情境表現時意味比較明顯;而在意境上又很多時候過於枯敗蕭索,這樣就稍嫌單薄而無宏闊深遠之致。這應該就是老王所說的〃無言外之味,弦外之響〃、〃其旨遙深則未也〃之所指吧。
人的性格經歷各不相同,所欣賞和喜愛的意境自然也不盡相同。白石詞還是頗受不少人喜愛的,這正是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詞人之成為大家,歷經數百年被人稱許,自有他的道理。可以不喜歡某一位詞家,但是尊敬還是應該要有的。
人間詞話之二十三
【梅溪、夢窗、中仙(〃中仙〃二字原稿刪去)、玉田、草窗、西麓諸家,詞雖不同,然同失之膚淺。雖時代使然,亦其才分有限也。近人棄周鼎而寶康瓠,實難索解。】
史達祖(1163…約1220),字邦卿,號梅溪,汴人。曾為太師韓侂冑最親信堂吏,後韓侂冑北伐失敗被殺,史達祖被貶謫流放。史達祖尤擅詠物,自度曲《雙雙燕》為詠燕絕唱。其詞用語精煉新巧,但部分詞雕琢太過,境界不高。存世《梅溪詞》一卷。
王沂孫(約1230…約1291),字聖與,又字詠道,號中仙,又號碧山、玉笥山人,會稽人。宋亡後被迫出任元慶元路學正。王沂孫長於詠物,善用典故,為清常州派所推崇。其詞深雅含蓄,多借物發遺民哀怨之音。存《花外集》,又名《玉笥山人集》、《碧山樂府》。
周密(1232…約1298),字公謹,號草窗,又號簫齋、蘋洲、四水潛夫、弁陽老人、華不注山人,祖籍濟南,流寓吳興。宋末為義烏縣令,入元后不仕。其詞格律嚴謹,早期詞淳雅精緻,宋亡後轉為悽苦幽咽。與吳文英交往密切,並稱〃二窗〃。有《草窗集》二卷,又編有南宋詞集《絕妙好詞》。
陳允平(約1205…約1280),字君衡,一字仲衡,號西麓,四明人。南宋詞人。
康瓠,空罐、破瓦壺,比喻庸才。周鼎,周代鼎為國之重器,喻不可多得的良才。
南宋詞人的風格評述,多有一個〃雅〃字。南宋詞人多學周邦彥,追求雅緻精美的詞風。然而即便美成才情高絕,遣詞造句能舉重若輕,也終究逃不過後人對其多雕琢而少天真的評斷,又更何況南宋學他的詞人呢?正如前面所說,詩是無可學的。本為心聲,又何能梏之以太多的條條框框。反倒是不學清真、被人貶為〃詞旨鄙俚〃的蔣捷給人帶來驚喜。
宋末詞人多結社唱和,雖然作詞字句精美,音律和諧,然而多數意境狹小,格調不高。宋亡之後其聲反而一振,多悲涼哽咽,抒發亡國之痛,比起宋末那些缺乏真情實感的靡靡之音反而進了一步。但這已是迴光返照,詞輝煌煊赫於大宋三百餘年,終究如落花飄去,不復重來。及到後世,詞終不復兩宋之氣象,詞壇消沉,佳作寥寥,讓人不勝唏噓。
王老先生這段論述,精闢。南宋詞越至後越顯得只有語言音律而無意韻情境,白石學美成,後人又學白石,越學越無長進。詞空有其表,架子搭得好看,內容則空洞無物。這樣的詞實在是無以為觀。
老王原稿把〃中仙〃刪去,不與其他數人並列,就是因為其詞含蓄婉轉,沉鬱悲苦,有如孤雁之哀聲,可算言之有物。其實王國維本人之詞也正是如此,想來遺民之嘆古今相類吧。
人間詞話之二十四
【餘填詞不喜作長調,又不喜用人韻。偶爾遊戲,作《水龍吟》詠楊花用質夫、東坡唱和韻,作《齊天樂》詠蟋蟀用白石韻,皆有與晉代興之意。然餘之所長殊不在是,世之君子寧以他詞稱我。】
這兩首詞老王說有〃與晉代興〃之意,也就是想與原作比試較量一下。《水龍吟》這裡就不做比較了,後文很快就會提到,到時一併相比較。
先來看看姜夔和王國維的《齊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