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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純彥突然跳起來:“什麼聲音?”
四周夜風習習,方純彥小心的開啟窗戶,雲開月現,夤夜相依。
東方諧赤腳走到他身邊:“哪裡有人?你不要疑神疑鬼的,已經說了死人不會開口,更別提現身了。”
他眺望著遠處,道:“你看猗蘭館,韓逸洲還在那邊杜鵑泣血呢。”
方純彥冷笑道:“他不歇下,自然也有人難以成眠。”
方純彥說的不錯,韓逸洲熬夜,真還有人館中作陪。盧修已經在猗蘭館坐了兩個時辰,他面前清茶一杯。清徽小童雙手隴在袖筒裡,靜默在旁打盹。
韓逸洲沒有說過話,但有時抬頭,便對盧修淺笑一回。天機秀絕,也就蘊含在他的笑靨中了。
盧修在大理寺斷獄理事,一個人恨不得分成兩個用。總算今天白日捉了個縫隙回了一次翰林院。發現韓逸洲越發消瘦,雖然毫無怨言,然而眉宇間惆悵更深。皇帝要人找盧修回去,韓逸洲第一次送他出了甲秀林。站在翰林院的金匾下目送他的轎子離開。一個下午,盧修都坐立不安,晚飯來不及吃,就重來猗蘭館。
見了面,他說不出什麼體己的話,依舊只是安靜的陪著韓逸洲。
“你不累嗎?盧修。”韓逸洲放下書,又對他笑了:“你和我不同,我在翰林院,名頭響亮,實則上是萬歲的一群白鶴而已,裝點太平盛世。你是大理寺卿,是萬歲的獵鷹猛虎,用的心力比我多得多。”
盧修道:“我小時候讀書熬夜慣了。我還不知道累,就怕你累。”
韓逸洲說:“我也不知道白天黑夜,總覺得一輩子就這麼夢一場,隨時也就結束了。但我有你這個朋友,夢再苦也有清香的時候。”
盧修不悅道:“小小年紀偏要說愁滋味。要去,也是我這個勞碌命先去。”
韓逸洲明白盧修素來不愛聽他講喪氣話,立刻轉了話題:“你過些天,也去宮裡參加萬歲的詩會?”
盧修說:“啊。”
韓逸洲說:“聽說萬歲的大公主要挑選駙馬。外間盛傳從翰林中選,我想,你才是最有可能的。”
盧修一怔,也不隱瞞,說:“有這說法,然而我不願娶妻,萬歲也勉強不得。”
韓逸洲道:“盧修,你總是要娶妻的。我們第一回入翰林院,魏宜簡說你命中必得貴妻,你忘了?”
盧修一搖手:“他是出名的牆頭草,多半是奉承我的哥哥。無稽之談,你還記得?”
韓逸洲又笑了:“盧修,我不喜歡開玩笑。要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你陪著我,我只想到這些。現在你回家去,下次見面,我們還是談詩論曲。不比這般的枯坐瞎想有意思嗎?”
盧修對他脾氣了如指掌,嘆息一聲告辭說:“好。你也跟著回去吧,夜深了風寒露重。”韓逸洲點頭:“還有點小事,處理了我就回去。”
他也不送盧修,自坐下來摸了摸盧修用過的茶杯,還有餘溫。他想起來自己進翰林院的頭天,孩子一樣牽著盧修的袖子邊。盧修是狀元,文采卓著,性格平和,難得為人大度。盧修待他好,他怎不知?但盧修雖然待他韓逸洲三年如一日,從來沒有碰過他的手一下。換了別人,誰做得到?可惜,他一步錯了,步步都錯……
“四千七百八十六個和尚,四千七百八十七個和尚,四千七百八十八個和尚……”趙樂魚的眼睛睜得好大。別人數綿羊,他從小惡作劇,就喜歡數和尚。以前最多四五百個敲著木魚,阿彌陀佛的和尚出現在他腦海,他保證瞌睡。可是現在,他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他的頭髮被露水溼透,在被子裡的身子格外燥熱。春夜孤寂,此刻腦海中充滿了書樓中綺麗的畫面,引得他這樣的少年慾火難禁。
特別是一具粉玉般的軀體,還有喉頭下的一點硃砂。猶如轉經筒上的梵文,不斷在他的心底盪漾春波。他也想把這種念頭壓下去,但終於還是憤憤的罵了一聲。把自己的手向跨下伸去。
他十五歲發身,這種事做的輕車熟路,不多久功夫,就飄忽雲裡霧裡,他似乎想要和誘惑自己的肉體搏鬥,但還是乖乖的降伏在自然的快感之下。
不巧的是,他聽見了叩門,一個童音道:“趙樂魚,趙樂魚,韓大人要你現在去猗蘭館。”
清徽本來不情願半夜三更來叫門,但剛剛看到趙樂魚屋子黑燈瞎火。料定那個不學無術,死不正經的翰林已經睡熟,便起來孩童的幸災樂禍之心。喊得大聲,拍門用力。
“咣。”大門被人從裡面一腳踢開。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