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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言,自天子至庶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生則養,死則哀,三年之喪,天下之達禮也。
依照古禮,司馬昱駕崩,親子當服喪三年。
然漢文帝革喪禮之制,喪期一度更改。
漢末天下大亂,魏晉建制皆循漢禮。魏武帝臨終有遺命:“天下未安定,未得遵古。百官當臨中者,十五舉音,葬畢便除。”
更嚴令,凡駐守各地的將領不得擅離。無需臨朝哭喪,以防予敵可趁之機。
魏武帝駕崩於正月庚子,當月辛丑入殯,丁卯即葬入皇陵,整個葬禮的持續時間不到一個月。自此之後,魏、晉天子均以此為制,凶禮不過一月。
晉室天子駕崩,舉國哀三日,百姓三日後即除服。
不過,新帝臨朝仍需深衣素冠,宮中不設樂,且要降席撤膳。服滿一月方可易服開宴,重新設樂。
滿打滿算,司馬昱登基不到兩年。
說句不太好聽的,屁-股還沒坐熱就駕鶴西歸。
司馬曜被立為皇太子,遠遊冠剛剛戴上,東宮還沒住過一天,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太極殿的主人。
變化實在太快,完全來不及興奮,壓力驟然襲至,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百官服喪,免冠戴巾幘。
朝會停三日,群臣一邊忙著天子大喪,一邊還要準備新帝登基。
郗愔入朝輔政,無論司馬曜願不願意,對他都需存幾分恭敬。如若不然,郗刺使完全可以大手一揮,憑著先帝旨意,仿效周公故事,光明正大將他趕下皇位,另推一個“聽話”的新帝。
司馬昱臨終前的這道聖旨,就像是一把鋒利的長刀,隨時可能落下,砍斷司馬曜的脖子。
好在郗愔有權臣之實,尚無篡位之志。
司馬曜只需咬牙忍耐,做一個聽話的傀儡,尋到空隙暗中動作,總能有出頭之日。
至於會不會出頭之前就被廢掉,亦或是郗愔之後另有權臣頂上,司馬曜暫時沒想那麼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擺出憨厚的面容,做一個提現木偶,按照郗刺使的意思,在詔書上落筆蓋印。
在這個過程中,司馬曜發現一樁怪事,傳國玉璽仍在,乘輿六璽不缺,唯獨少了一枚天子金印。
因漢末戰亂,傳國玉璽一度落入胡人手中,乘輿六璽也漸漸失去實在意義。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魏晉天子下詔是用天子金印。
永嘉之亂後,元帝渡江建立東晉,傳國玉璽收回,大部分時間,詔書上蓋的仍是天子金印。
司馬曜找了一圈,又召來宦者詢問,始終未能尋到金印下落。
確定金印不見,司馬曜遣退眾人,獨自坐在殿中,沉思許久,表情越來越陰沉。單手握拳用力捶在桌上,猶不解氣,猛地站起身,狠狠一腳踹過去,矮榻瞬間翻倒。
宦者宮婢守在殿外,個個噤若寒蟬。
司馬道子正好走來,見到這個情形,嗤笑一聲。不顧宦者阻攔,一腳將人踹開,推開殿門,大步走了進去。
走出兩步忽又停住,回身行到宦者身邊,見後者仍跪在原地,冷冷一笑,直接踹在他的頭頂。
“憑你也敢攔我?!”
宦者不提防,猛然向一側栽倒,沿著石階滾落。後腦被磕破,鮮血緩緩流淌,染紅了身下的青石。
司馬道子連眉毛也不動一下,僅是一句“收拾乾淨”,立刻有內侍上前將人拖走。是生是死全憑天命。
即使能活下來,也不會繼續到太極殿伺候。
走進內殿,瞧見滿室凌亂,司馬道子隨意的拱了拱手,道:“月後就是登基大典,阿兄正該春風得意,這是發的哪門子火氣?”
司馬曜不出聲,揹負雙手,不停在室內踱步。
腳尖踩到一卷竹簡,發出一聲輕響。氣不順,當即踹飛出去,壓根不管是不是關乎天子入殯的奏請。
見他這個樣子,司馬道子收起戲謔的表情,皺眉道:“阿兄,究竟發生何事?”
“什麼事?”司馬曜停下腳步,咬牙道,“天子金印!”
“什麼?”
“我說,天子金印沒了!”
“怎麼會?”司馬道子滿臉愕然,“那之前的詔書……”
“都是用璽。”
司馬曜走累了,踢開矮榻,坐回蒲團上,示意司馬道子上前。
“父皇駕崩,遇凶禮奏請可用玉璽,等父皇入葬之後,這事肯定瞞不住。”司馬曜咬牙道。
“阿兄可問過伺候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