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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之後,王獻之未在臺城久留,急匆匆登上馬車,打道回府。
三月之前,郗道茂身懷有孕。這是長女夭折之後,相隔數年,夫妻倆再聞喜訊。
王獻之欣喜若狂,族中長輩也是鬆了口氣。
王獻之身為琅琊王氏嫡支,同王彪之並立朝堂,今後有可能成為王氏族長,若是一直沒有嫡子,對全族人來說都是個心病。
東晉時期,士庶有別,嫡庶分明。
如桓大司馬壓制嫡子,扶持庶子,實在是少之又少。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桓容身懷晉室血脈,如若不然,南郡公世子未必不會改封。
琅琊王氏詩書傳家,凡事從古禮、遵祖訓。雖不至將庶子做奴僕對待,在繼承人方面,始終不會亂了規矩。
假如王獻之沒有嫡子,他的繼承人不會首選庶子,而是親兄弟的嫡子。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士族規矩如,千百年傳承下來,絕不會輕易打破。
王獻之歸心似箭,恨不能長出一雙翅膀飛回府內。偏偏有人“不識相”,半道將他截住。
看著身著朝服,頭戴進賢冠的謝玄,王獻之實在沒法擺出好臉色。
“幼度何意?”王獻之皺眉。
“子敬莫要誤會,玄實有要事相商。”
謝玄本不想如此,奈何送出的拜帖皆如石沉大海,壓根沒有迴音。
叔父讓他拜訪王子敬,結伴北上,實有意藉機緩和陳郡謝氏和琅琊王氏的關係。可惜王獻之不給面子,突然生出左性,壓根不打算理會謝玄。
實在無奈,謝玄只能在朝會之後攔人,用最“粗暴”的辦法達成目的。
聽完謝玄的解釋,王獻之總不好強行走人,折中一下,請謝玄過府,也好仔細聽一聽,對方究竟有何要事。
兩輛馬車行過秦淮河北岸,車廂上的標誌引來路邊人的注意。
賈秉坐在牛車上,令健僕減慢行速,看著王獻之和謝玄一前一後擦身而過,不由得微微挑眉,片刻後道:“不必再去烏衣巷,去青溪裡左衛將軍府上。”
“諾!”
牛車掉頭轉往青溪裡,賈秉合上車窗,靠在車壁,思量著今日所見,當下鋪開絹布,寫成一封簡訊,只能歸家之後,立即放飛鵓鴿,將建康變化盡說於桓容。
臺城的反應不出預料,吳姓也不是問題,高平郗氏因郗方回而起,終有短板,就如當初的桓氏,不被頂級高門接納。加上郗方回年事已高,高平郗氏實不足為據。
“若是郗景興在,怕不會如此簡單。可惜啊。”賈秉搖搖頭。
郗愔和郗超反目,滿朝皆知道。郗融固然有才,到底不及郗超。並且,他算是被趕鴨子上架,在郗愔入朝後鎮守京口。如若不然,他怕是更樂於辭官讓印,每日裡清談養生,遠遠躲開官場和兵權。
“英雄末年,卻無可託付之人。”
想到這裡,賈秉不免嘆氣,生出幾分唏噓。
不提賈舍人前往青溪裡,是如何遊說左衛將軍殷康,謝玄做客王府,被孤零零的丟在正室飲茶,身為主人的王獻之,回府就跑得不見蹤影。
知曉事出何因,謝玄倒也不甚在意,一邊飲著茶湯、享用糕點,一邊欣賞屏風上的題字和牆上懸掛的詩畫,倒有幾分自得其樂。
好在王獻之並非不知禮之人,見過妻子,確定一切安好,立即來見謝玄,當面致歉。
“幼度見諒。”
“無妨。”謝玄笑道,“子敬之心,玄能理解。”
聰明人談話,說麻煩實在麻煩,說簡單倒也簡單。
兩人相交多年,對彼此都十分了解。謝玄的來意,王獻之能猜出五六分。等他開口,五六分就變成了七八分。
對方坦言告知,有緩和兩家關係之意,王獻之斟酌之後,打算接下這份善意。
“子敬之意,我已明白。”王獻之笑道,“實不相瞞,自敬道上表宣於朝中,我亦有意往北,然牽掛家中,一時未能拿定主意。”
謝玄點點頭。
事情的確不巧。
盼了多年,王獻之才盼來這個孩子。
如果就此離開,難免有所掛念。
“既如此,子敬可暫做考量,如有決斷,可遣人過府。”
事情談完,謝玄沒有久留,很快告辭離開。王獻之親自將他送出門外,轉身回到正室,坐在屏風前,看著已空的漆盞,默默陷入沉思。
正搖擺不定間,門外傳來一陣木屐聲。
王獻之抬起頭,見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