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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心下好奇,卻沒有機會問得此人身份,已被請到竹橋對岸。
樂聲再起,帶著樸拙的古韻。
忽有一陣香風吹來,耳邊流入環佩叮噹之聲。
數十名身著大袖儒衣,腰束絹帶,頭梳高髻的美婢從亭後魚貫而出。行動間,裙襬如水波搖曳。
碧玉年華的美人逐一走到竹橋上,倩影倒映在水中,彷彿雲端下來的仙子。人未過橋,歌聲已融入春風,引來聲聲讚歎。
“難為謝兄的好心思!”
桓容眨眨眼,這是謝玄安排的?
“自然。”王獻之笑道,“謝公放情東山,豢養歌-妓天下知名。容弟豈能不知?”
桓容扯扯嘴角,胡亂點了點頭。
兩晉名士放-浪不羈,與眾不同。
有愛好在賓客面前玩天-體的劉伶,也有鼓琴“與豕同飲”的阮咸,這兩位都屬竹林七賢。相比之下,謝安養美人頂多算是隨身卡拉ok,發揮點唱機功能,實在算不上什麼。
行到竹橋末端,美女左右分開,引諸位郎君入兩岸席位。其後跪坐矮榻旁,為眾人斟酒奉筷。
另有美婢步入亭中,展開立屏風,以便宴席中途為士族女郎傳送字文、吟誦詩句。
待眾人落座,十餘名樂人行出。
樂人多為男子,頭戴方山冠,懷抱四弦阮及箏、笙等樂器,至席間空地落座。
樂聲起時,數名身著漢時舞衣,纖巧婀娜的女子飛旋而出。
皓腕似雪,輕柔交錯於發頂;腰肢款擺,時而大幅彎折,如弱柳扶風。
女子足下踩著絃聲,旋轉之間,彩裙似流雲飛散。
“漢時戚夫人擅翹袖折腰之舞,此間舞者雖不比戚姬絕豔,倒也有幾分楚舞的風采。”
桓容轉過頭,發現說話的是張陌生面孔。
和在場多數人一樣,身著大袖長衫,發未束起,隨意披在背後,顯得瀟灑不羈。面容俊美,尤其一雙桃花眼生得格外惑人。
只不過……
桓容掃過說話之人,又轉向對岸的庾攸之。一眼看去,兩人有三四分相似。
“容弟不認得我?”
桓容有些愣。
他只背下族譜姓名,初步理清建康氏族門閥間的關係。這位不報出姓甚名誰,只憑一張臉,當真不曉得彼此是什麼親戚關係。
“這名郎君乃是東陽太守之子,郎君從姊之夫。”
阿谷小聲在身後提醒,桓容立時恍然。眼前這位就是庾宣,他的堂姐夫。
按照時下的稱呼習慣,為表示禮貌,要麼稱“從姊夫”,要麼稱“同堂姊夫”,“堂姐夫”這詞還沒出現。
桓容側身拱手,庾宣笑著搖頭。
“上巳節實為歡慶之日,容弟無需拘禮。”
庾宣斜靠在榻邊,婢女無需吩咐,素手執起酒勺,從樽中舀出美酒,緩緩將酒器注滿。
“容弟可喚我字。”
飲下滿觴,庾宣倒扣酒杯,單手撐著下巴,桃花眼微微眯起。無意之間,指腹擦過婢女的手背,引得婢女紅霞滿面,目含春-波。
桓容嘴角抖了抖。
這位明顯有點喝高了,還是含糊些,少說幾句為好。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聽聞庾希和庾友兄弟不和,但總歸是親兄弟,屬於一家子。自己和庾宣只是姻親,後者的老丈人和桓大司馬也有心結,算來算去,兩人的關係未必“友善”。
“容弟多慮。”
庾宣似能知道桓容所想,掃對岸兩眼,坦然道:“我那從兄是叔父獨子,常得伯父庇護,碌碌無才卻張狂妄行,數次惹來是非。家君幾度勸導叔父,均是白費口舌。”
桓容正拿起一枚沙果,聞聽此言,手頓在中途。
“日前從兄所為,家君俱已得知。對伯父所行並不贊同。”
放下沙果,桓容慢慢轉過頭。
視線掃過兩人身邊的婢女,再看庾宣無所謂的樣子,顯然是不在乎這番話傳出去,或許就為傳到庾希和庾攸之的耳中?
“家君曾言,從兄傷人在先,本應負荊賠罪。”
庾宣笑著看向桓容,臉頰微紅,貌似醉意朦朧,實則眼神清明,沒有半點醉態。
“伯父所行實在不妥,非庾氏所願,望容弟能夠知曉。”
桓容點頭,心下十分清楚,這番話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南康公主和桓大司馬。
如此來看,庾友確實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