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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欣賞謝玄風采,幾名謝氏郎君走下牛車,看著桓府健僕,同樣嘖嘖稱奇。
時下人欣賞飄逸俊朗的美男子,代表如潘安。大衫廣袖,飄飄欲仙才符合東晉審美。世家郎君女郎挑選婢僕,也多是參照這個標準。
上巳節建康士族子弟同聚,何等風雅之事,如謝玄等人,身邊的婢僕小童都是個頂個的俊俏。
偏桓容反其道而行。
小童有,婢僕亦有,樣子自然不錯。但跟車的二十多名健僕各個古銅肌膚,肩寬背闊,膀大腰圓,肱二頭肌鼓起來幾乎能撐破衣袖。
南康公主特地下令,跟著郎君出門,長相總要過得去。
可無論怎麼挑,軍漢終歸是軍漢。尤其是上過戰場的南府軍,能挑出身上沒幾道疤痕的已經算是奇蹟。想要長相過關,符合時下人的審美委實是天方夜譚。
“禕弟,容弟。”
桓容桓禕均未及冠,尚沒有取字。
謝玄立在車轅前,同二人見禮。同行的數位郎君,能與謝玄並立的僅七八位。不是太原王氏就是琅琊王氏,餘下僅是見禮,並未上前。
桓容稍加思量,心中便如明鏡一般。
士族也分三六九等。王謝兩家屬於巨族中的巨族,位於金字塔頂尖,代表門閥中的頂尖勢力。其他家族多要仰三家鼻息。
桓溫手掌大權,跺跺腳建康抖三抖,龍亢桓氏卻屬一般。兼同曹魏有些關係,即便桓大司馬在朝中說一不二,兩度北伐,在民間極有聲望,桓氏依舊無法列入頂尖高門。
以謝安、王坦之為首計程車族門閥,說不帶你玩就不帶你玩。
這就是當世規則。
死活走不進圈子裡,舉刀子也沒用。
家族乃立身之本。
假設不是郗家日漸衰落,郗超未必會甘於桓溫帳下,屈居為幕府參軍。
謝玄親自登門相邀,給了桓氏極大的面子。
故而南康公主心懷疑慮,卻沒有阻攔桓容出門。庾希處心積慮,落實桓氏霸道之名,經王、謝郎君這一露面,自然也會沖淡不少。
謝安心繫家國,絕不允許因私仇壞國事。庾希心胸狹隘,目光短淺。不能及時收手,註定要栽個大跟頭。
青溪裡位於城東,烏衣巷則在城南。
桓容坐在牛車上,隨意曲起長腿。
車蓋未張,陽光自頭頂灑落,帶著融融暖意。伴著草木的清香,河水的甘冽,春日裡燻人欲醉。
順秦淮河岸而下,沿途可見各式廛肆埒圍。
多數店門敞開面街,大者懸掛門匾,上書古體篆字,小者各色布幌垂落,風過輕輕擺動,同河岸邊輕搖的柳枝相映成趣。
河面上,商船舢板忙碌穿行。
船頭的艄公赤著半臂,斗笠掛在肩後,用力撐起船杆。伴著河水飛濺而起,小船已經同商船擦身而過。
碼頭上,頭戴平帽的僕役往來穿梭,順著吱嘎作響的木梯登船,將南北來的貨物一一卸下。市貨的商人絡繹不絕,許多貨下船不久就在碼頭售罄。
桓容看得新奇,留意到幾名身材高大,面板黝黑,滿臉卷鬚的船主。雖然穿著漢服,可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漢人。
“鮮卑胡。”
或許是他的表情過於明顯,好奇觀望時,身側已有人幫忙解惑。
“觀其形貌應屬宇文鮮卑。”
出言之人身著玉色大衫,頭戴葛巾,面容清俊端雅。眉飛入鬢,眼尾狹長上挑,卻不予人輕浮之感,反有道不盡的書香之氣。
“子敬兄。”
方才經謝玄介紹,桓容知曉此人姓王名獻之,書聖王羲之的第七子,是東晉有名的大才子,頗得謝安讚譽。
桓容對他並不陌生。卻不是因為王大才子的才氣,而是因為他的妻子。
王獻之有兩任妻子,前任郗道茂是東晉才女,出自高平郗氏,祖父是東晉名臣郗鑑,桓溫帳下參軍郗超正是她的堂兄。後任司馬道福現在還是桓濟之妻,桓容的二嫂。
無論前任後任,都能和桓家扯上關係。
桓容面帶笑容,仔細打量王獻之,暗地裡琢磨,假設桓大司馬沒有去世,桓家勢力未被打壓,司馬道福還會同桓濟仳離,不惜背上攆走前婦的惡名也要嫁給王獻之?
可惜,假設只是假設。
凡事牽扯上政治難免過“俗”。沒準真是帥哥威力過大,迷得餘姚郡公主踹了桓濟也說不定。
桓容生得極好,眉間一點硃砂痣更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