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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訊息,這就未免讓人心寒。
“依我看,他不會返回暨陽,能投奔的地方也是有限。”
“前青州刺使是他外兄,有沒有可能?”
眾人各有議論,始終莫衷一是,到頭來也沒討論出結果,反倒又添一樁煩心事。
後-宮中,司馬奕召來妃妾嬖人,繼續大擺筵席,飲酒作樂,半點不關心朝臣的反應。
庾皇后已病了半月,醫者每日診脈煎藥,殿中瀰漫著苦澀藥味,病情卻不見好轉,甚至有加重的趨勢。
褚太后去看過兩次,回殿後便搖頭。
“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打定主意不想活,服再多的藥也是無用。
南康公主近日常入臺城,一為了解朝中訊息,二來,是為太后宮中藏著的一副軟甲。
“說得稀奇,不過是樣子好看。”褚太后實在沒辦法,只能讓宦者開庫房,將裝軟甲的箱子抬來。
“別看名為軟甲,上身也有幾斤重,瓜兒那身子骨能撐得住?”
這套軟甲不似魏晉將官穿戴的鎧甲,倒類似改良版的鎖子甲。
“說起來,這還是元帝帶過江的,其後賜於我大父,至今已有近五十年了。”
褚太后一邊說,一邊令婢僕展開軟甲,道:“這甲擋不住刀槍,倒是能擋一擋弓箭。當初我入宮,大父做主將這甲給了我,待日後留給我子,沒想到……”
褚氏家主的本意是向晉室表忠,也為保護帶有褚氏血脈的皇子。
可惜,褚太后的親子早死,未及冠便去世,這套軟甲壓根沒了用處,只能藏於深庫,日久落塵。
南康公主得知桓容要隨軍北伐,心焦似火,恨不能提劍殺去姑孰,斬了桓溫和郗超的頭顱。
經過李夫人一番勸說,才讓公主殿下壓下火氣,轉而為桓容蒐羅保命之物,這套藏在太后宮的的軟甲自然就入了眼。
“實話同太后說,瓜兒這次隨軍北伐是那老奴的主意。”南康公主正對褚太后,表情冰冷,“要是能讓瓜兒一路平順,他就不是桓元子!”
褚太后默然。
“我不求太后能下懿旨,也沒指望官家能硬氣一回,駁回那老奴的上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護得瓜兒平安,讓他囫圇個的回來。”
南康公主少在人前示弱,遑論流淚。
現如今,想到兒子的安危,她竟雙眼泛紅,少見的現出軟弱之態。
褚太后做過母親,知曉失去孩子的痛楚。見南康公主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可說,送出軟甲不提,更讓宦者取出一把漢朝大匠鑄造的匕首,用來給桓容防身。
“多謝太后。”
南康公主沒有客氣,也不是客氣的時候。妥當收起軟甲匕首,壓下眼角酸澀,道:“大軍六月出發,至少要三個月才能回來。這期間,太后需做好準備。”
“我知。”褚太后點點頭,道,“外有郗方回,內有謝、王幾家,大司馬未必能真的稱心如意。”
“太后有把握便好。”
“把握?”褚太后苦笑,道,“我哪裡有把握。最好的打算就是桓元子不篡位,哪怕是要廢帝另立,我也認了。”
南康公主沒有接言,心知褚太后是被逼得沒辦法,才會說出這番話。
“太后,事情尚未到那個地步。”
“阿妹。”褚太后搖搖頭,苦澀道,“你原就比我看得清楚,當初還是你點醒了我。我知你是想安慰我,但事已至此,我寧願想到最壞,也不想繼續做夢。”
南康公主沉默了。
殿門外,撐著病體來見太后的庾皇后也沉默了。
天空中聚起烏雲,雷鳴轟然而起,丈粗的閃電自天邊砸落,又是一場大雨。
臺城外,帶有各家標記的牛車匆匆而行,健僕甩起長鞭,犍牛衝開雨幕。
臺城內,南康公主告辭太后,由婢僕撐傘離開長樂宮。
庾皇后站在廊簷下,目送南康公主的背影消失,嘴邊溢位一絲鮮紅,伴著宮婢驚恐的叫聲,緩緩軟倒在地。
樂聲伴著歌舞聲隱約傳來,應和閃電雷鳴,就像是變了調子的哀樂,為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而起。
回到桓府,南康公主來不及休息,命人將裝有軟甲的箱子送上馬車,令忠僕馬上啟程趕往鹽瀆。
“務必送到我子之手。”
“諾!”
忠僕半點不敢耽擱,冒雨駕車趕往碼頭。
雨越來越大,順著半開的窗飄入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