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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四年,五月,辛丑
朝會之上,群臣合議北伐之事,為大軍統帥爭執不下。因四月天旱,五月連降大雨,預防水澇也成朝中議題。
司馬奕坐在簾後,無聊得連連打著哈欠。
什麼北伐,什麼天災,什麼民患,和他有什麼關係?
宦者小心伺候在側,小心窺著天子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出。
自同太后“鬧翻”以來,官家行事愈發荒誕放肆。每日飲酒作樂,與妃妾嬖人鬧做一團,更大量服用寒食散,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脾氣也愈發暴躁。
就在前日,一名宮婢不小心灑了酒,直接被一腳踹在胸口,骨頭差點斷掉。不是天子因酗酒體虧力弱,這樣照著心口踹,不死也會落下重疾。
現下,朝臣爭論北伐領兵之事,你一言我一語,彼此互不想讓,隱隱有了火藥味。官家卻是神遊天外,連連打著哈欠,基本是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想起前朝和後-宮的情形,宦者不由得鼻頭冒汗。
長此以往,就算桓大司馬不動手,官家也會威嚴盡喪,自己作死自己。
晉朝的天子可以無能,可以沒有文韜武略,但不能行事太過分,否則,群臣看不過眼,民間更會傳出難堪的流言。
“陛下!”
王坦之一聲低喝,仍沒能引起司馬奕的注意。後者藉著簾幕遮擋,又肆無忌憚的打了個哈欠,繼而向一側歪倒,當著群臣的面睡了過去。
呼嚕聲在殿中迴響,格外的清晰。
不只一名大臣臉色鐵青。
王坦之握緊笏板,就要邁步上前。謝安抓住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殿中靜默許久,落針可聞。
司馬奕的呼嚕聲愈發明顯,像是諷刺,又像是兩個巴掌落在眾人臉上,瞬間又紅又腫。
他們在這裡爭論北伐,勞心勞力,推舉郗愔同桓溫分權,為的是什麼?
結果天子倒好,半點不關心,反而在朝會中途睡了過去!
謝安無聲嘆息,俊美的面容難掩失落。
王坦之被謝安拉住,沒有當殿怒叱,時任尚書僕射的王彪之卻是沒人能攔,當場從位置上站起,走到御座前,隔著垂簾高聲道:“陛下!”
呼嚕聲為之一頓。
司馬奕打了個激靈,爬起身,嘴角竟還留著一絲晶亮。
“你們都商議好了?那退朝。”
說完,毫不理會王彪之驟變的表情,也不顧群臣錯愕,直接走出簾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離開朝會。
“這……”
“簡直荒謬!”
群臣皆驚,滿殿斥責之聲。
謝安再次嘆息,不知天子是真的無心朝政,還是以此作為反抗,但長此以往總是不妥。
想到這裡,謝安拉了拉王坦之,又給王彪之遞了個眼色,三人湊到一處,低聲商量,天子既然不理事,說不得要向太后遞送奏疏。
“今遇北伐大事,關乎收復失土,朝廷安穩,實乃萬不得已,非得如此。”
褚太后出身高門,曾臨朝攝政,於政事頗有見地。
即便懿旨不能代替聖旨,但有太后在宮中坐鎮,總能想法勸說天子,督促天子下旨,不要耽誤朝廷辦事。
換做後世封建王朝,這樣的想法可謂大逆不道。但在現下,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司馬奕不理朝政,明顯破罐子破摔。
桓溫率領五萬大軍北伐,雖有郗愔分權,但世事難料,萬一北伐順利,桓溫欲藉機篡位,以天子如今的表現,難言百姓會不會繼續擁護“晉室正統”。
說一千道一萬,晉室最大的優勢是漢家正統。
只要不是被胡人打進建康,桓溫以天子無德無能舉兵謀反,不過是被罵上幾年,只要施政得當,其後代子孫照樣可以穩坐皇位。
參考曹魏代漢,司馬氏取代曹魏,誰敢說桓溫不會真取司馬氏而代之?
謝安和王坦之等都是憂心忡忡,奈何正主卻不放在心上,讓他們有力氣都沒法使,只能乾著急。
“庾始彥奔出建康,此後未有訊息。桓元子有意將庾氏全族下獄,僅庾友一支同桓氏為姻親,勉強可逃過一劫,其他人恐怕……”
後邊的話不必多說,眾人皆心知肚明。
庾柔庾倩已死,殷涓正在流放途中。
庾希為自保逃出建康,並非不能理解。然而他只顧著自己,沒有考慮親族,連庾邈和庾攸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