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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抵達鹽瀆三日,同石劭日日會面,幾度長談,試圖說服對方返回北地,投身秦氏塢堡。
此舉也是情非得已。
秦氏塢堡兵強馬壯,大量招收流民,並且同慕容亮達成以珠換人的交易,兵源和人口肯定會越來越充裕。隨著人口增多,糧食的缺口也會日漸增大。
塢堡內不缺衝鋒陷陣猛將,不少精通兵法的謀士,偏偏缺少內政和經濟人才。
秦氏家主求賢若渴,恨不能親自披掛上陣,往各處蒐羅人才。
奈何條件有限,有名望的要麼隨晉室南渡,被高門士族收攏,要麼就是被胡人擄走,生死難料。沒有名望的,有沒有真才實學不論,躲進哪個山嶺之間,立刻如水入汪洋,壓根無從找起。
早在鹹康年間,秦氏便開始招納石氏,礙於種種因由始終未能如願。
此後幾十年間,秦氏和石氏一直維持書信往來。感動於秦氏的誠心,石氏曾幫助秦氏往南方買糧。如今秦氏商船的領隊船主,十之八-九都是石氏幫忙培養起來。
經過多年努力,兩家的的距離越來越近,待到晉哀帝在位,石氏家主——石劭的親爹終於點頭,答應舉家遷入西河郡。
一為秦氏多年的鍥而不捨,二來,鮮卑人和氐人緊盯著石氏這塊肥肉,早晚都要下嘴。投身秦氏總能保全一家,落入胡人手裡,難言會是什麼下場。
發現頻繁出現在家宅附近的鮮卑騎兵,想起昔日好友的下場,石氏家主下定決心,遣人給秦氏塢堡送去書信,希望後者能夠派僕兵前來,護送全家前往西河郡。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等書信抵達西河郡,乞伏鮮卑先一步下手,石氏遭逢大禍。
石劭同秦璟談話時,細述全家被鮮卑囚困的經過,並言,如果不是他和兄長咬牙為鮮卑驅使,家人根本撐不過數月,更等不到乞伏鮮卑內亂,趁機和羊奴一同外逃。
“擄走的漢人都被關在羊圈,白日干活,夜間只能靠在牲畜身上取暖。男子尚能保命,女子的遭遇更是不堪。”
“胡人嗜殺,死在胡人刀下的漢家子不知凡幾。”
“僕在乞伏首領帳下,曾見昔日高門被胡人劫掠,一夕家破人亡。流民建造的塢堡被攻破,堡民慘遭屠戮,房舍皆被付之一炬。火光沖天,濃煙整日不散。”
“此番南渡,家人遭遇不測,父母兄嫂盡皆不存。幸得桓府君出手相救,僕才能留得一條性命,保住唯一血親。”
話說到這裡,石劭的神情愈發嚴肅。
“蒙此大恩,理當結草銜環,盡心圖報。劭不忘秦氏之義,感念尊侯器重,然恩重不報,何以立身天地之間,何以敢稱丈夫?”
石劭表情堅定,語氣沒有半分動搖。以實際行動表明,無論秦璟說什麼,他都不會前往北地。
“敬德決定了?”
“是。”石劭拱手道,“請秦郎君體諒。”
秦璟搖搖頭,暗中嘆息。
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牛頭。秦氏的確缺少人才,但石劭打定主意不願北返,一心一意留在鹽瀆,總不能把人綁回去。
這不是秦氏的行事作風,傳出去必要受世人詬病。
“敬德乃真丈夫。”
“僕慚愧,當不得郎君誇讚。”
事情說開之後,秦璟懷抱遺憾,卻對石劭的品性更為欣賞。同樣的,對能讓石劭死心塌地的桓容也多出幾分好奇。
先時只覺得這小公子性情直率,有秦漢士子之風。如今來看,其品性言行定有更多過人之處,的確值得一交。
“敬德無意北返,我亦不好在南地久留。”
氐人和鮮卑人打得不可開交,秦氏塢堡夾在二者中間並非絕對安全,必須做多方面的考量。
“返回北地之後,我會向家君稟明敬德之事。敬德可隨時遣人往北,如能援手,秦氏定不推辭。”
“多謝。”
石劭笑容誠懇,費了諸多力氣,等的就是這句!
“秦郎君不介意,現下便有一事相商。”
“何事?”秦璟道。
“僕知北方連遇旱蝗,糧產銳減。因鮮卑衚衕氐人大戰數月,阻斷多條商路。縱有吐谷渾等番商往來市貨,仍是杯水車薪,補不足半數缺額。”
秦璟沒有說話,雙手平放腿上,等著石劭道出下文。
“今歲鹽瀆稻穀豐產,鹽場出鹽超過往年,且價格下降一成半。”見秦璟挑眉,明顯知曉其意,石劭笑容增大,道,“未知郎君是否有意做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