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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抬起頭,望一眼在樂聲中走出的司馬昱,對王坦之道:“建康風雨不止,你我手無兵權,諸事不可強為。如能扶持一方諸侯,彼此守望,或可避免一場災禍。”
“一方諸侯?”王坦之皺眉,自然不會認為謝安說的是武陵王等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各州此事。但這樣以來,危險實在不小。
“暫時只是想想。”謝安壓低聲音,在樂聲陡轉之前,道出石破天驚之語,“建康風雨愈大,實在無法可行,當仿效前人,否則諸事難定。”
聯絡前言,謝安欲仿效之人,除了王導不做他想。
王坦之愕然轉頭,似不敢相信此言出自謝安。
殿前宦者揚聲高唱,兩人不便再言,只能收攏心神,隨唱聲下拜,賀新年新歲,新帝萬壽。
長樂宮中,兒-臂-粗的火燭成排點燃。
自門前入正殿俱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一般。
殿中鋪著厚毯,色澤鮮明,花紋豔麗,明顯是西域的花樣。
褚太后高坐正位,十二扇玉屏風立在身後,上雕花鳥蟲魚,山間走獸,皆是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尤其是正中的一頭猛虎,前足踏在石上,昂首咆哮,映著燈光頗有幾分駭人。
殿中置有兩排矮桌,桌後襬著絹布制的蒲團。
宮中嬪妃和各家女眷依序入座,宮婢奉上酒水菜蔬,樂者撫琴鼓瑟。
編鐘敲響,舞者魚貫入殿。
高挑的佳人做少年打扮,頭戴方山冠,手執木劍,踩著琴聲和鼓點,跳起一曲獨特的漢舞。
晉人愛美。
民間宮中皆是如此。
樂聲中加入歌聲,不似悠長的漢魏長曲,倒像是春秋戰國時的古調。
歌聲愈發高亢,舞者的動作更加灑脫。
飛舞之間,全不見女兒家的嬌美,頗有幾分少年郎的豪邁不羈,颯爽英姿。
“難為大予樂令巧思,能將殘破的古曲填補完全。”褚太后放下羽觴,對伺候在旁的宦者道,“賞大予樂令二十金,絹十匹。”
“諾!”
一曲結束,舞者樂者伏跪在殿前,賀太后壽。這是元正慣例,並非說今天是褚太后的生日。
“賞!”
宦者揚聲高唱,大予樂令上殿叩謝。名為六百石的官員,身份依舊不高。和伎樂掛鉤,註定是“不入流”。
賞賜完畢,樂聲又起。
這回不再是高亢的鼓樂,而是輕緩的吳地調子。
殿中的氣氛更顯熱鬧,各家女眷或是舉觴共飲,或是談笑在一處,甭管家族是否有紛爭,女眷的關係依舊融洽。
如漸行漸遠的琅琊王氏和陳郡謝氏,彼此仍是姻親。朝中爭個你死我活,後宅總能維繫一絲聯絡。
王謝等高門大族自成一體,新帝的嬪妃和外戚女眷打得火熱。餘下就是外嫁的郡公主,以及依附各家的中等士族。
宴中沒有寒門女眷的位置。
哪怕父兄夫位列朝班,一個出身就能將女郎擋在宮門之外,遑論踏入長樂宮半步。
褚太后冷眼看著,發現南康公主身邊最是熱鬧。
哪怕是王謝等高姓的女眷,也會主動同她共飲,同時笑言幾句,頗有幾分熱絡。尤其是琅琊王氏的女眷,言行間更存著親近。
褚太后不知內情,加上身邊人生出外心,建康諸事都被矇在鼓裡,還以為是看桓溫的面子。
阿訥卻是心知肚明。
哪裡是桓大司馬,分明是幽州刺使!
桓容手握數條商道,甚至有海上貿易,耕牛都能一次運來上千頭。數一數建康士族,不下三成同他有生意往來。
歸根結底,沒人願意和錢過不去。在這樣的場合,總會給南康公主幾分面子。
想到在幽州時經歷的種種,阿訥不由得頭皮發麻,再看南康公主一眼,下意識抖了兩抖。
桓容生得俊秀,一雙眼睛像極了南康公主。每次南康公主舉杯遙敬,一雙凌厲的眸子掃來,阿訥就會下意識後退,幾乎要貼到屏風上。
太嚇人了有木有?
相比南康公主身邊的熱鬧,司馬道福周圍始終冷冷清清。
入殿之前,她同郗道茂當面,後者僅是輕輕頷首,壓根沒有福身行禮的意思。
司馬道福當場發作,婢僕不敢強拉,駭得臉色煞白。
郗道茂未出言,王凝之的妻子,陳郡謝氏出身的謝道韞側過頭,冷冷掃過一眼,將司馬道福的叫嚷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