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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正乃新年之始,又逢新帝登基改元,臺城大慶三日。
殿前火盆大燃,赤色的火焰不斷竄起,在風中扭轉狂舞。
細碎的火星飛散而出,在傍晚時分,恰似點點熒光飛舞,瞬息凝成一道虛幻的火龍,在殿前盤繞飛舞,眨眼間又消失無蹤。
吉時至,鼓樂聲大作。
群臣列班從雲龍門、東中華門魚貫而入。
桓大司馬和郗刺使引領在先,皆是一身皂緣朝服,頭戴武官,腰束金玉帶,側佩寶劍,下懸青玉,腳踏赤舄。深衣寬袖,龍行虎步,端是威嚴無比,群臣懾服。
王坦之和謝安行在隊中,望見前方兩個背影,面上不顯,心中卻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一時間七上八下。
有名士之風的郗愔,搖身一變,成了同桓溫比肩的權臣。現如今,朝中誰人不知,郗刺使權柄之重,足可同桓大司馬分庭抗禮。
換成兩年前,郗愔有這樣的變化,王坦之和謝安絕對會拊掌稱快。郗刺使向來被視為“保-皇-派”,有他坐鎮京口,手握精銳的北府軍,足可令桓大司馬投鼠忌器,不敢輕動。
現如今,什麼拊掌,什麼稱快,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經過數月來的觀察,兩人徹底發現,郗愔早不同以往。奢望他站到自己一邊,和建康士族組成統一戰線,最大限度的維護司馬氏的“正統”地位,簡直是痴心妄想。
以郗愔目前的態度,難保哪一天會不滿足現狀,產生和桓溫一樣的念頭。到了那時,京口姑孰皆在權臣之手,建康朝廷必成籠中之鳥,甕中之鱉!
兵權!
亂世之中,首重兵權!
想到這裡,王坦之深深嘆息,謝安卻是攥緊笏板。
如果能掌控一支軍隊,建康士族便不會如此被動。大可放開手腳,同對方掰一掰腕子。
可惜的是,士族底蘊再厚,再是擁有健僕田奴無數,終究無法和上過戰場的府軍匹敵。
建康已是風雲詭譎,地方又是蠢蠢欲動。想到從幽州傳回的訊息,謝安的擔憂更進一層。
桓溫和郗愔勢大,終究年事已高。
縱觀魏晉,耳順已是高壽,古稀耄耋少之又少。
人死如燈滅。
如果哪日壽數將到,爭不過上天,今日的權柄不過鏡花水月,終將成為泡影。
失去頂梁人物,桓氏和郗氏未必煊赫依舊。更會被昔日仇敵瘋狂打壓,必然逐步走向衰落。
然而,這有一個前提,沒有能接過權柄之人!
獲悉桓容在幽州的種種舉動,謝舍人愈發感到不安。
聞其手下聚集能人,短短時間內,幽州軍、整皆有起色,貿易本領更是通天。月前還借耕牛和江、荊兩州結好,得桓衝青眼,桓豁贈劍,實力愈發強悍。
觀其所行,已露-出盤踞地方的苗頭。長此以往,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桓溫。
可惜,之前袁真盤踞壽春,未能引他入甕,更讓他救下袁峰,藉機收攏袁氏僕兵部曲,進一步壯大實力。
除此之外,更藉助商之利在州中辦學,大肆招收流民開荒造城,並結好州中吳姓,將整塊地盤打造得鐵桶一般。
這種種手段,不免讓謝安想起漢末各路英豪。
有財力,有能人,又不乏背景勢力,這樣的桓容讓謝安心生忌憚,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桓容不同於桓溫,也不同於郗愔。
他的生母是晉室長公主,身負北伐功績,在民間頗有美名。輕舉妄動的結果,很可能是得不償失,就像褚太后一樣,目的未能達成,反而助對方更進一步,成了對方前行的踏腳石。
更關鍵的是,謝安亦有愛才之心。
想起謝玄對桓容的誇讚,幾番思量,很想同他見上一面。
就如當年王導提點於他。
如果桓容願意視晉室為正統,何嘗不是潛在的盟友,可以藉機拉攏。雖說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謝安仍想試上一試。
百年戰亂,華夏大地生靈塗炭,實在禁不起更多戰禍。
如果桓容知曉謝安所想,估計會搖搖頭。
假設他是傻白甜,目前的謝安就有幾分理想化。
不過,理想終會被現實打碎。
江左風-流宰相也將面對現實,或進或退,無論做出什麼選擇,想要扛起東晉大旗,都要比歷史上走得更難。
“安石為何嘆息?”
“想起一個人。”
謝安停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