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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護衛兩百送出臺城,趕赴封地。
為防司馬奕再出“誑言”,太后命醫者用藥。
“天子不智,難免行瘋癲之舉,如在萬民之前,恐有失皇室體統。”
醫者心領神會,親自熬煮藥湯,給司馬奕灌了下去。
不到半刻鐘,司馬奕便覺神智昏沉,雙腿虛軟,腳下似踩棉絮。無法自己行走,只能被宦者扶著送上犢車,行出神獸門。
臨行前,褚太后命人為他除下麻衣,換上青袍。
“我還活著,他給誰服喪!”
停了半日的雨水又開始砸落,打在車廂上,發出陣陣鈍響。
司馬奕躺在車廂裡,視線模糊,深思飄忽。
聽著雨聲,知曉自己已離開臺城,使盡渾身力氣,揮開宦者的手,勉強靠坐起來,顫抖著手指開啟車窗,渾濁的雙眼染上澀意。
未幾,兩行鹹淚滑落臉頰,同砸落的雨水交織在一起。
“興寧三年,我就是從這條路進入臺城,轉眼已是六載……”
悲到極致,淚水反倒漸漸乾涸。
犢車載著司馬奕,身後跟著兩百護衛和十餘輛大車,冒雨行出臺城,一路離開建康,踏上未知的前路。
雨幕漸大,城中的百姓見車隊路過,尚不知車內就是廢帝。
直至宮城方向追來幾輛紅漆皂繒的車駕,身著朝服的官員冒雨而立,遙向前方揖禮,眾人方才恍然,知曉過去的不是尋常士族。
咚、咚、咚!
宮城傳出隆隆的鼓聲,有司下發命令,攜帶官文的府軍騎快馬奔出建康。
城內張貼告示,並有文吏向百姓宣讀。
“帝奕降為東海王,即日歸藩。琅琊王睿智賢明,人望所歸,將承大位!”
秦淮河北岸,兩輛牛車迎面遇上。
一輛刻有琅琊王氏徽記,另一輛則屬陳郡謝氏。
車門推開,王獻之和謝玄現出身影。
前者一身朝服,頭戴進賢冠,溫文俊雅,恍如謫仙;後者同樣是朝服加身,卻除去冠冕,長髮散落背後,僅以一條絹帶束住,髮間猶帶著水汽,仍是道不進的灑脫俊逸。
四目相對,再尋不回往昔的情誼。留下的僅是刻進骨子裡的優雅和禮儀,疏離而冷漠。
“幼度安好。”
“子敬客氣。”
彼此頷首,車駕擦身而過。
吱嘎的車輪聲中,兩人向不同的方向行去,漸行漸遠,似兩條平行線,再無任何交集。
河岸旁,賈秉關上車窗,對健僕道:“去青溪裡。”
“諾!”
車伕揚鞭,不起眼的牛車很快穿過雨幕,消失在巷尾。
放下盱眙來的書信,賈秉背靠車壁,開始閉目養神。
東海王被廢,琅琊王即將登位,建康的風雨未必減少,反而會更加猛烈,京口和姑孰怕會直接角力。
這趟渾水不能淌,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最好能夠避開。
至於朝會上的風波,賈秉並未放在心上。
為手中權力,在場之人也會封鎖訊息。只是從今往後,明公身邊定然更不太平。
凡事皆有利弊,此事難言好壞,端看如何處置利用。唯一讓他提心的是,司馬奕如何能當著眾人的面開口。
以桓大司馬平日行事,絕不會如此馬虎,給他可趁之機。
那麼,是有人刻意為之?目的是什麼?
想到這裡,賈秉睜開雙眼,狹長的眼眸微閃,黝黑冰冷,深不見底。
遠在幽州的桓容並不知道自己再次被坑,接到秦璟的書信,短暫的期待之後,迅速升起幾分警惕。
“秦兄親自前來,這筆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放下絹布,桓容單手支著下巴,一邊咬著肉乾磨牙,一邊思量對策。
蒼鷹立在木架上,看到湊過來的兩隻鵓鴿,果斷炸開頸羽,張開雙翼,用翅膀護住整盤鮮肉。
吃肉的鴿子了不起?
長得圓胖討喜又怎樣?
誰敢和老子搶食,老子和誰拼命!不是被警-告不許下爪,信不信老子直接拿你們當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