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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奕被送出建康,由侍御史殿中監領兵護衛,先走陸路,再換水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於十二中旬抵達豫州譙郡。
縱然降封東海王,司馬奕也該有封國,食邑超過五千戶。
奈何桓溫和褚太后達成協議,封國直接取消,食邑同樣沒有,就連人也被送到桓溫的眼皮子底下,再無半點自由。
此舉切實表明,皇室已經徹底放棄司馬奕,視他為一顆廢子,任由桓溫搓圓捏扁。
作為向桓溫示好的表現,明白告訴後者,只要桓大司馬不篡位,保證皇姓仍為司馬,無論他如何對待廢帝,哪怕前腳到譙郡,後腳就宣告病故,皇室都無意同他為難。
司馬奕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或許是忌諱他的“瘋狂”,怕他再說出驚人之語,隊伍沿途不做停留,抵達譙郡之後,由侍御史殿中監做主,不打諸侯王旗號,而是以護衛假做健僕,以尋常士族的車駕入城。
時逢大雨連日,道路泥濘。
一行人進入城門,除了守城的府軍,遇上的百姓少之又少。
馬車順利穿過東城,抵達設立在西城的王府。
此處本為前朝郡治所,晉立國之後即被廢棄,選在北城另起太守府。
經過數十年的風吹雨淋,房屋已然破敗不堪。又遇冷風呼嘯,雨雪連天,牆頭院中遍佈衰草殘瓦,一片荒涼衰敗的景象。
為迎接司馬奕,桓溫下令整修屋舍,甚至仿效盱眙之法,在屋內搭建取暖的地龍。
出面談生意的是鍾琳。
作為桓容手下數一數二的內政人才,鍾舍人半點不講情面,獅子大開口,要價高到一定境界。
好在桓大司馬不差錢,兼時間緊迫,眼睛眨也沒眨,直接派人送出金銀。
盱眙的工匠得到命令,很快趕往譙郡,沒有任何偷工減料,做活幹淨利落,不只縮短工期,還買一送一,順便為王府修理了院牆和正門。
至於牆頭的枯草和院中的雜物,合該府中健僕收拾,不該由他們動手。
工程結束後,工匠盡數返還盱眙。
譙君太守想過挽留,奈何給出的工錢不夠,連桓容的零頭都及不上。
沒法比壕,強行留人?
別說笑了。
真敢這麼做,第一個出面拍死他的不是桓容,而是桓大司馬!
百般無奈之下,太守只能花錢買工,將府邸整修一遍。隨後一邊肉疼,一邊眼睜睜看著工匠登車行遠。
“真是個好東西啊。”
感受著屋內的溫暖,譙郡太守敞開大衫,飲下溫過的美酒,不自禁發出感嘆。
可惜工匠不願留下,派去的人也沒能成功偷師,倒是讓訊息流傳出去,引來豪強富戶的關注。可以想見,單憑飛往的盱眙的地龍買賣,就能讓桓容賺個盆滿盈缽。
依桓容的行事作風,親爹都要明算賬,何況送上門的肥羊。
這一個塞一個的膘肥肉厚,不宰都對不起“良心”。
司馬奕踩著胡床下了馬車,邁步走進王府,已經做好滿目殘垣的準備。
令他詫異的是,府內遠不如外表破敗。
院中固然雜亂,房屋迴廊都經過修繕,尤其是正室,房門推開,一股暖風迎面撲來。置身其間,猶如春季早到,不過片刻竟冒出一頭薄汗。
“此屋設有地龍,盱眙傳出的方法。為迎接殿下,大司馬特地派人找來工匠。屋舍由太守親自監工,確保安排妥當,未有任何疏漏。”
健僕一邊說,一邊將司馬奕引到屏風後。
“因時間倉促,加上雨雪連日,院中尚未來得及整理。殿下放心,不出十日定會清理乾淨。”
“盱眙?”
司馬奕除下大氅,坐到矮榻上。
看著陌生的房舍,掃過伏在地上的健僕和婢僕,忽然向一側軟倒,整個人都失去力氣。
“殿下!”隨侍的婢僕大驚失色。
“無礙。”司馬奕順勢翻身,仰躺在矮榻上。單手搭在額前,閉上雙眼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朕、本王累了。”
“諾!”
婢僕是從建康帶出,健僕卻是生面孔。
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後,房門輕輕合攏。
司馬奕睜開眼,定定的望著屋頂,表情始終不變,兩行鹹淚自眼角流淌,浸溼散落的長髮。
不到而立之年,髮間已有了銀絲。
“桓溫……桓容……果然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