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遠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東晉鹹安元年,前秦建安七年,六月,辛卯
自臺城歸來,思量司馬昱的種種舉動,桓容同南康公主商議一番,二度出城,請見桓大司馬。
和前次相比,桓大司馬形容依舊蒼老,面色卻古怪的紅潤,精神也不錯,說話時中氣十足,壓根不像患病。
聽到司馬昱確為冠禮大賓,並有意為桓容取字,桓溫朗聲笑道:“阿子大才為世人共知,官家有意如此,乃桓氏之榮。”
桓容不說話,心知桓大司馬絕非誇過就算。
“然我早先已言,將親自為你取字,官家好意只能心領。”桓大司馬嘆息一聲,搖了搖頭,貌似十分遺憾。
桓容暗中撇嘴。
比起演技,司馬昱堪稱一流,渣爹也不遑多讓。
遺憾?
騙鬼去吧。
他問過親孃,為何渣爹執意為他取字。以渣爹的作風,這事實在奇怪。
南康公主冷笑一聲,道:“世子字伯道。”
桓容有點懵,不太明白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仔細思量一番,方才恍然大悟。
魏晉重門第嫡庶,士族寒門天上地下,嫡庶身份天差地別。體現在起名取字上,同樣十分明顯。
嫡長為伯,庶長為孟。
孫策字伯符,母為孫堅嫡妻,曹操字孟德,生母為曹嵩側室。
按照規矩,桓熙是桓溫庶長子,取字應為孟道。不知桓大司馬作何考慮,偏偏用了“伯”字。序之以下,桓濟為仲道,桓歆為叔道,輪到桓禕和桓容,則應用“季”“玄”二字。
如果兩人都是庶子,事情很簡單,直接排序就是。
問題在於,桓容不是庶子而是嫡子,更是南康長公主所出!按此排序,無異是挑戰“嫡庶”規則,必將為世人詬病。
無論請周氏大儒還是司馬昱取字,問題都會當面揭開,引世人側目。換成桓溫,略做些文章,好歹能堵住世人之口。
是不是掩耳盜鈴,目下也顧不得許多。
估計桓大司馬始終沒能想到,重視的兒子扶不上牆,一個賽一個草包,忌憚的卻格外出息,想壓都壓不住。
如果桓容懦弱無用,聲名不顯,縱然出身尊貴,照樣會被兄弟壓制,早晚淪為別人的踏腳石和犧牲品。
可惜世事難如願,偏偏向相反的方向發展。
桓大司馬滿嘴黃連,當真是有苦說不出。
想通這一點,桓容有九成肯定,自己的字不會延用“伯仲叔季玄”。至於會用哪個字代替,全在渣爹考慮。
“官家有言,嘉禮可於太極殿前舉行。”
“太極殿?”桓溫面露詫異,斟酌片刻,道,“此舉恐有不妥。”
桓容有晉室血統不假,但終歸姓桓。
既非皇子又非宗室,僅憑生母身份就選在太極殿加冠,十成會招來世人非議。宗室外戚首當其衝。
好的會讚頌天子恩德,羨慕桓氏尊榮,桓容今後必定青雲直上,不亞其父。不好的肯定會指責桓氏囂張跋扈,桓溫篡位之心不死,桓容更得其父“真傳”,小小年紀就逼得天子讓步。
歸根結底,姓司馬的都沒有這種待遇,桓容何德何能,可以如此特殊?
“此事不可應下。”桓溫沉聲道。
“阿父放心,阿母已代兒婉拒。”
在這件事上,桓容和桓溫立場一致。
無論兩人之間有什麼分歧,是不是想彼此捅刀,牽涉到桓氏,關乎自身根基,必須拋開成見,暫時站到一邊。
在魏晉時代,家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司馬昱有心也好,無心也罷,真在太極殿加冠,桓溫父子十成被坑,桓氏同樣跑不了。到頭來,整個家族都會被流言困擾,成為“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典型。
“冠禮選定在桓府,吉日由扈謙卜出。”桓容正色道,“屆時還請阿父移步。”
“自然。”
不是青溪裡而是桓府,代表南康公主和桓容主動讓步。
桓溫有了臺階,加上建康狀況越來越糟,急著返回姑孰,自然不會給雙方找不自在。為表“慈父”之心,命人呈上一隻木盒,開啟盒蓋,裡面是一枚古樸的木簪。
簪身呈錐形,似一柄長劍,簪頭即是劍柄,雕刻成虎頭形狀。
“此簪乃祖宗之物,歷代傳於嫡長。如今給你,當是尊奉古訓,莫要辜負為父一片心意。”
鄭重接過木盒,桓容行稽首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