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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留意到只有停止期望,好事才會發生。倘若此事當真,那麼反之亦然:過度的期望將阻止事情的發生。依我的理論,這是合邏輯的必然結果,因為如果我已向自己證明我能拉攏這世界,那我當然也能將它驅離。換句話說,唯有無所求才能得到所求。這根本沒道理,但正是這論點的不可理解吸引住我。假如我的需要只有不去想才能得到滿足,那麼一切有關自身處境的想法必須要相反才行。正當我開始擁抱這項信念時,卻發現自己顫巍巍地走在一條進退兩難的意識鋼索上。老是很餓的時候,要怎麼不去想自身的飢餓?你的胃老是高聲呼喚、乞求填滿的時候,如何才能讓它安靜下來?要忽略這樣的懇求幾乎不可能。我每每向它們臣服,一旦如此,我馬上就會發現,自己又親手毀掉了獲得協助的機會。後果已經註定,跟數學公式一樣嚴格精確。只要我擔心自己的問題一天,這世界就會背棄我一天。所以我別無選擇,只好想辦法養活自己,到處去找食物,靠我自己盡最大努力。日子會過去。一天、兩天,也許三、四天,我會漸漸清除所有心中獲救的想法,自我放棄、自我迷失。只有這樣,隨便一種奇蹟才會出現。它們老是和青天霹靂一樣。沒辦法預測,一旦出現了,也沒把握什麼時候能等到下一個。因此每個奇蹟都是最後一個奇蹟。而正因為那是最後一個奇蹟,我也就不斷被扔回原點,不斷重新投入相同的爭戰。
每天我都會花點時間在公園裡頭找吃的。這不但把支出壓到最低,同時也儘量拖延我不得不到大街上涉險的時機。隨著時間的過去,街道成為我最深的恐懼,我願意做任何事去迴避。週末在這方面對我特有幫助。天氣好的時候,公園會湧進大量人潮。我很快就瞭解大多數人到公園時身上都會帶著吃的:各式各樣的午餐跟點心盡情塞進肚子裡。這無可避免地會形成浪費,製造出一堆還能吃卻被丟掉的食物。我花了些時間來自我調適,不過一旦能接受把別人嘴巴碰過的東西放進自己嘴裡,就會發現處處都有食物。披薩皮、沒吃完的熱狗、剩幾口的潛水艇三明治、半罐汽水──散落在整片草地岩石間,垃圾桶也大爆滿。為了減輕噁心的感覺,我開始替垃圾桶取些可笑的名字。我叫它們圓桶餐廳、分享餐宴、市政府的關懷大餐──任何可以避免它們真實名稱的代號。有次我正在翻翻找找,有個警察上前詢問我在做什麼。我完全沒防備,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只好含糊的說我是學生。我說自己正在進行一項都市研究計劃,整個夏天將針對都市垃圾桶的內容物做統計學跟社會學方面的研究。我伸進口袋掏出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證給他看,希望對方沒發現證件六月就已過期。警察仔細看了看照片,接著端詳我的臉,又跟照片比對一番,然後聳聳肩。千萬別把頭伸得太進去,他說,一不小心很可能會卡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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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宮 2(5)
我不是在暗示說這種經驗很愉快。為了殘羹剩飯而卑躬屈膝,根本毫無浪漫可言,無論開始時有什麼新鮮感,現在早耗光了。記得曾在《小癩子》中讀到一個場景,有個飢腸轆轆的西班牙貴族老叼支牙籤到處晃,好讓大家以為他剛吃完大餐。我開始喜歡用牙籤來偽裝自己,每次走進餐廳裡喝咖啡時,總會抓個一大把。我想,它們不只讓我在兩餐間的空檔有東西可以咬,也幫我增加一些溫文有禮的氣質,一種自給自足、鎮定沉著的優越姿態。其實這不算什麼,但我需要所有能獲得的支援。在感覺有人注視時,靠近垃圾桶變得格外艱難,而我總是會盡量謹慎。假如大致上都是飢餓戰勝了壓抑,那是因為我的飢餓感實在太強烈。有好幾次我的確聽到別人在嘲笑我,有一兩次甚至還看到小孩指著我,叫媽媽看那個在吃垃圾的笨蛋。那些是記憶中永難磨滅的事件,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我死命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卻仍記得至少有一次還是對個小男孩惡狠狠地咆哮,害他放聲大哭。但通常我都會設法接受這些羞辱,當成是生活的一部分。堅強的時候,我能把羞辱詮釋成精神上的啟蒙,是丟在我人生道路上用以測試自我信念的障礙。假如能學會怎樣去克服,我就可以達到更高的意識層次。心情比較低落時,則試著從政治角度來看自己,把自身處境當成對美國生活方式的挑戰,希望藉此證明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當的。我告訴自己,我是破壞的工具、是國家機器中鬆脫的零件、是無法融入大環境、要負責搞砸一切的傢伙。看著我,沒人能不感到羞愧或憤怒或憐憫。我是活生生的證明,證明這制度是失敗的,證明這塊自鳴得意、饜足豐饒的土地終將分崩離析。
類似的想法佔去大半清醒時刻。我一直都很敏銳地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