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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桐月強忍著不適,暴曬在大太陽底下,半死不活地割著麥子。她每過一會就不得不直起腰,歇一歇,順便再喝口水。嘴裡又幹又苦,身上像澆了似地往下淌汗,又厚又悶的粗布衣裳沾了汗水,又粘又重地貼在身,像裹了一層鎧甲似的。頭頂太陽烤著,腳上熱氣蒸著,還有麥子的鋒芒時不時扎一下,林桐月覺得全身像扎滿了針似的,又刺又癢,心裡又煩又悶。
她真想摞挑子不幹,可是不幹又能怎麼著?大家都在忙,就算她能她也不好意思閒著啊。這些活最後還是落到家裡人身上。況且,這還關係到一家人的口糧。
林桐月一邊幹著一邊不時望一望地頭。還好,這塊地並不多,割完就好了。
於是她很高興地對杏月說道:“二姐,我們家今天就能割完吧。”
杏月頭也不抬地答道:“是能割完,明早再割村東頭那塊地的。”
林桐月一陣氣餒,她怎麼忘了,她家不只這一塊地,應該說這是她家最小的一塊地。餘下的還有三塊地。
這時,一直沒開口地白氏突然問道:“東頭那塊麥子全熟了?”
林老實道:“熟了,全熟了。明個起早些,都去割。”
白氏的臉色不由得一耷拉,長長嘆了口氣沒再說話。杏月也是情緒低落。
林桐月不明白,她看了看杏月,杏月小聲解釋:“你忘了,那塊地挨著宋家。”
林桐月一提起宋家,感覺就像腳面纏了一條蛇似的,一種說不出的嫌惡。
她也沒心情說話,只是低頭割麥子,時不時灌口涼水。
她喝了幾口,又把水罐遞給杏月和白氏。四個人輪流喝了一圈,水罐也見底了。
白氏便讓桐月回去再灌些水,也有順便讓她歇一會兒的意思。
桐月拿起水罐,問白氏拿鑰匙。
林老實在旁邊沒好聲地說道:“讓你灌壺水,你拿鑰匙幹啥,還打算回家坐著吧。”
桐月只好解釋道:“我回去燒些開水,老喝生水不好。”
林老實像聽到奇聞似的,“咄”的一聲,瞪大眼睛叫道:“大熱天的,還燒開水?真是奇了怪了。直接從井裡灌涼水不就行了。家裡柴禾多得燒不完?”
林桐月知道這時候跟林老實解釋生水有細菌也沒用,她一言不發地拿起水罐就走。
她沒有回家,只是隨便找了家有水井的地方去打了水,抱著罐子往回走。
他們一家從早晨天剛麻麻亮開始,一直忙碌到晌午,到了飯點也沒回去吃飯,只就著水吃了早上從家裡帶來的雜麵餅子和雞蛋。這雞蛋也不是經常能吃到的,一般是農忙時加餐用的。
荷月一直乖乖地呆在地頭的樹陰下玩耍,吃飯時跟著吃。
匆匆吃過午飯,四人又接著割麥。
經過一上午的高強度勞作,林桐月覺得腰真的斷了。她直腰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頻繁到林老實直皺眉頭。白氏和林老實很少直腰。杏月偶爾歇一下,三人把桐月落得老遠。
白氏和杏月生怕林老實罵人,趕緊替桐月說情:“她到底是年紀小,能堅持到現在算不錯了。”林老實忍了又忍,最後什麼也沒說。
這一小塊地的麥子割完後,林桐月以為可以回家了。不想,另一樁活又來了。他們要捆麥子,還得用手推車把捆好的麥子拉到村前的打麥場上。
林老實在前面推,白氏和杏月站在小推車的兩邊,一是扶著不讓麥子掉落,二是順便幫著推一推。林桐月則提著籃子跟在後面拾麥子。每一棵麥子都很珍貴,這會兒若是不撿,不一會兒就有孩子和老人來撿。
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林桐月晚飯吃胡亂扒拉了一口,胡亂衝了個澡,回屋倒頭就睡。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她就被叫了起來。今天還要去割麥子。林桐月睡得正醒被人叫醒,心情十分暴躁。
一路上,她什麼話也沒說,閉著眼睛,一路被姐姐杏月拖著到村東頭的麥地。
杏月看著妹妹這樣,十分心疼,然而也沒辦法,她小聲告訴妹妹:“趁著天涼快,咱割快些,爹答應了今天晌午加頓飯,到時你回去做飯,也好歇一會兒。”這個時節,打水做飯跑腿的都是輕省活,家裡孩子多的都是搶著幹這類活。
“嗯嗯。”桐月含糊不清地胡亂點頭。她此時什麼也不想,只想大睡特睡。特別是早上天氣涼爽,晨風裡摻著一絲淡淡的好聞的麥香味,讓人愈發想睡,她看著麥秸堆就想撲上去睡倒。
桐月不但這麼想,還真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