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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娘們,我看你是皮肉發癢了,欠揍!”黃瞳怒衝衝地說。
“你敢打我?你敢動我一指頭,我就拼你個血胸膛!”
黃瞳以極麻利的動作抽了秋香一個耳光。片刻之間,眾人呆若木雞。我等待
著秋香撒潑撒痴,滿地打滾,尋死覓活,這都是她的慣用伎倆。但我的期待落了
空,秋香沒反,只是扔下扁擔,捂著臉哭起來。互助和合作,受了驚嚇,一齊在
籮筐裡哭。那兩顆小頭,金燦燦,毛茸茸,遠看活像兩個猴頭。
挑起了戰爭的洪泰嶽轉臉又成了和事佬,勸和了黃瞳夫婦,他目不斜視地走
進原西門家的正房,門旁的磚牆上,掛著木牌,牌上寫著“西門屯村委會”的潦
草字樣。
我的主人抱著我的頭,用他粗糙的大手,摩娑著我的耳朵,主人的老婆迎春,
用鹽水清洗了我前腿上的傷口,然後用一塊白布包紮起來。在這樣的既感傷又溫
馨的時刻,我不是什麼西門鬧,我就是一頭驢,一頭很快就要長大、與主人同甘
共苦的驢。就像莫言那廝在他的新編呂劇《黑驢記》中的一段唱詞:身為黑驢魂
是人往事漸遠如浮雲六道中眾生輪迴無量苦皆因為慾念難斷痴妄心何不忘卻身前
事做一頭快樂的驢子度晨昏。
第四章鑼鼓喧天群眾入社四蹄踏雪毛驢掛掌
1954年10月1 日,既是國慶日,又是高密東北鄉第一家農業合作社成立的日
子。那天,也是莫言那小子出生的日子。
一大早,莫言的爹就急急忙忙地跑到我家,見到我家主人,什麼話也不說,
用夾襖袖子擦眼淚。我家男女主人正在吃飯,見此情景,慌忙扔下飯碗,問:他
大叔,出了什麼事?莫言的爹嗚嗚咽咽地哭著說:生了,生了一個兒子——是他
大嬸生了一個兒子嗎?我家女主人問道。——是,莫言他爹說。——那你哭什麼?
我家男主人道,你應該高興才是。莫言的爹把眼一瞪,說:誰說俺不高興?不高
興俺哭什麼?我家男主人笑著說:對對對,高興才哭,不高興哭什麼!拿酒來,
我家男主人對女主人說,讓我們哥倆喝兩盅。今日不喝了,莫言的爹說,俺先來
報個喜信,過幾天咱們再喝。迎春大嫂子,莫言的爹對著我家女主人深深地鞠了
一躬,說,俺能有兒子,全靠了你那塊鹿胎膏。俺孩他娘說,等出了月子,她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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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兒子來給您磕頭。俺孩他娘還說,您福分大,俺這兒子要送給您做乾兒子。俺
孩他娘說,只要您不答應,就讓俺給您下跪。我家女主人笑著說:你們兩口子,
真是活寶。行了,我答應了,免得你下跪。——所以,莫言不僅僅是你的朋友,
他還是你的幹兄弟呢。
你幹兄弟莫言的爹剛走,西門家院子裡——應該是村公所院子裡就忙活起來
了。先是洪泰嶽和黃瞳聯手在大門上張貼了對聯,接著來了一撥吹鼓手,蹲在院
子裡等待著。吹鼓手們的模樣,讓我感到似曾相識。西門鬧的記憶紛至沓來,幸
虧主人端來的草料中止了我的回憶。透過半敞開的蓆棚,我得以一邊吃草料一邊
觀察院子裡的情景。半上午時刻,一個半大孩子舉著一面紅紙糊成的小旗,飛跑
著進來,大聲喊叫著:“來了,來了,村長讓奏樂!”
吹鼓手們手忙腳亂地跳起來,鏗鏗鏘鏘地敲了三通鑼鼓,又嗚嗚哇哇地吹奏
起迎賓的樂曲。我看到黃瞳側著身體,在跑動中不時回頭,嘴裡叫喚著:“閃開,
閃開,區長來了。”
在合作社社長洪泰嶽的引領下,陳區長與他的幾位挎槍的警衛走進大門。區
長眼窩深陷,身體精瘦,一套舊軍裝晃晃蕩蕩。區長進門後,那些加入了合作社
的農民,牽著披紅掛綵的牲口,扛著農具,湧進了院子。一時間,我家院子裡六
畜興旺,人頭攢動,一派熱鬧景象。區長站在杏樹下一個方凳上,頻頻地對著眾
人招手,招一下手就歡聲一片,牲畜們受到感染,馬嘶驢叫牛吼,猶如錦上添花,
火上澆油。就在這堂皇的時刻,在區長還沒開口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