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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儒衫青年哎喲一聲,隔著七八米遠就在伸手,似乎想接住這倆七八歲的小孩,生怕他們摔壞了,卻不料兩個小子就跟猴兒似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接著就蹦了起來,哈哈直樂。
“窮苦孩子,皮糙肉緊,你用戒尺打他們,可得加上三分力才行。”
李肆閒隨地說著,對方雖然是個秀才,可也是段宏時的弟子,算起來大家是師兄弟,也就用不著太客套。
“李小哥此言差矣,戒尺笞肉,非為呼痛之聲,乃是要學生凜心謹記……”
範秀才張嘴就開始跑酸,李肆不得不趕緊揮手喊停,皺眉之餘,也越來越懷疑這傢伙真是那個書中人物的原型。
在西牛渡初見範秀才,聽他自報家門時,就讓李肆楞了一下,范進?
“進進出出的進?”
“盍孟晉以迨群兮,這個晉。”
李肆微微著惱,聽不懂……不管是李肆,還是李四,學問都還沒深到能背得出班固的《幽通賦》。
“禁忌的禁?”
應該沒這麼起名的吧,犯禁?
“子夏之晉的晉。”
還是不懂,李肆當時想抽人了,這傢伙故意搗亂呢……
“呃……那個,不……不知有漢,無……無論魏晉的晉。”
眼見兩大根陽春白毛都被清風吹走了,範秀才不得不委屈地下里磕巴,這才換來了李肆一聲恍然而且拉長了的哦,《桃花源記》他還是有印象的。這一聲哦既是慶幸,又是遺憾,不是《儒林外史》裡“范進中舉”的那個范進呢。
範晉範秀才是廣州府人,因為“家中有事”,不得不跑到英德親戚這裡寄居,段宏時是他的發矇塾師,李肆提到要請蒙學先生,段宏時就將他薦了過來。
到底家中有什麼事,能讓一個秀才離鄉背井,從繁華的廣州逃竄到英德這粵北窮鄉來,李肆並沒多問。看這範秀才的性子,也是捏死了都難放個響屁的主,多半是遭了惡人欺壓。反正他找的是教小孩認字寫字的先生,又不是找幕友師爺,沒那麼多挑剔,這範晉還是個秀才,更好。
搞明白了名字,李肆就帶著他回鳳田村,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範晉很是感激:“李小哥,別喚我秀才,喚字即可,我字重矩……”
走在前面的李肆腳踝一擰,差點撲進壟下的水田裡。
第二十五章 見先生如見元帥
() 基於某種心理,李肆現在見了範晉,依舊滿口喊著範秀才,有時候他還真想問範晉一句:“你是不是有個街坊叫吳敬梓,還欠了他很多銀子?”
他這個歷史門外漢,只以軍迷的身份懂些軍制兵器什麼的,文史方面,除了一些印象深刻的東西,其他全然漿糊。吳敬梓的生辰籍貫這種事,他一點也沒印象,壓根不知道人家是安徽人,久居金陵,這時候才11歲……
李肆終究沒問出口,就算範晉是范進,對他也毫無意義,畢竟他已身在1712。
盯著範秀才的手指,李肆眉頭皺了起來:“秀才,你還是沒用粉筆?”
說到這事,範秀才酸得有趣了:“不好用,用不好,不用也好。”
李肆只嗯了一聲,粉筆雖小,變革卻大,範秀才抵制這新生事物,他早有預料。
粉筆這玩意沒什麼技術含量,原料就是石膏,生石膏是藥材,熟石膏用來做豆腐。在藥店裡買生石膏,兩三文錢一斤已經是高價。買來生石膏燒成熟石膏,放進何木匠作的木模裡,加粘土融水攪拌,之後曬乾即可。質量雖然沒法跟後世工業產品相比,可在黑板上能留下清晰字跡,管用。而那黑板,也只是木板塗了一層黑灰漆,標準的山寨貨。
範秀才抵制粉筆黑板不只為書寫習慣,寫字寫到一手灰,對讀書人來說,也是有辱斯文,更關鍵的是,以現有的“教學方法”而論,這套東西毫無用處。
“來吧,秀才,看看我是怎麼用的。”
招呼著範晉,李肆要給他上示範課。
李肆搞起的這個山寨蒙學,三間草屋打通了兩間當作教室,另外一間就是範秀才的住處。教室裡擱著十來根何木匠出品的長板凳,兩三個學生合坐一根板凳,每人手裡一本五文錢的劣版《三字經》,一塊小黑板,一張擦木板的破布,景況寒酸之極。
筆墨紙硯雖然費錢,李肆要想點辦法也不是購置不起,可他是成心的,就不讓他們用。
古人沒有系統的“教育學”,只有歷代傳下來的先生禮,弟子規。蒙學的教法就是先生帶著弟子讀,接著弟子搖頭晃腦背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