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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段宏時給他的是整部元史,說不定他早丟去墊床腳了,可只是讓他讀《食貨志》,李肆很是好奇。他拜老秀才為師,一半是想利用這老頭背後的人情,一半也是想看能學點什麼。而這帝王術,在他的理解裡,大概、也許、多半是勾心鬥角的權術謀略,怎麼能跟食貨志牽扯在一起?
帶著疑問,李肆隨手翻到鈔法篇,看到的就是一副幾百年前的金圓券杯具,所以也就耐著性子,堅持看了下去。
書是打算看下去了,因為有“李四”的記憶,這繁體字讀起來也不算費勁。可這從右到左、從上到下的豎排版式就實在有些坑爹,更難忍受的是,泥馬的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讀起來就跟牛吃草似的,還得來來回回地嚼!李肆充分體會到了穿越者回到古時,把訂立標點符號當作頭等大事來抓的感受。
勉強讀了幾頁,估摸連一千字不到,李肆就開始頭暈眼花,起初那點悠閒之心消散無影,胸口煩躁鬱悶,啪地拍了桌子,造反!先造這古書的反!
一巴掌拍下去,屋外響起了歡呼聲,這當然不是捧角或者畫外音,而是李肆搞的“鳳田村蒙學”下課了,幾十號憋壞了的小孩子湧出來嬉鬧。
李肆還沒散漫到束手當起“研究生”的地步,搞掉了賴一品,只是把攔著自己前路的一塊石頭搬開,後面不管是隻想發財致富,還是能把造反付諸行動,手底下都得有人才。想想自己也不過十七歲,時間有的是,李肆就定下了自己穿越而來的第一項長期戰略:造反從娃娃抓起。
藉著在村裡名望高漲的時機,李肆提出了興辦蒙學的想法,讓村裡所有六歲以上十四歲以下的男孩都來上學,還宣告不收學費,他一手包攬。
李肆哪裡來的錢?
他之前在礦場改造了冶鐵爐,這十來天下來,不但木炭省下三成多,每天還能多開一兩爐,收益大家有目共睹,村人雖然矇昧,卻懂得不能白佔便宜。關鳳生田大由提了議,礦場上的村人點了頭,李肆就吃上了五份爐工銀,相當於關鳳生這個爐頭的一半薪水,一年六十兩。
這點銀子跟李肆給礦場帶來的效益相比,自然微不足道,可大家都是窮苦人,改造冶鐵爐帶來的效益還只能填到賬面上的負債裡,李肆卻是要分潤大家拿到手的銀子,所以他也覺得村人的誠意已經很足了。
像其他穿越者那樣直接給小孩子們灌輸“科學知識”、“革命精神”,把他們培養成事業中堅,李肆還享受不到那種福分。現在雖然在村裡立起了名聲,可衝著村人還滿口康熙爺聖明的德性,他就幹不了什麼太出格的事。
所以李肆對這蒙學的定位,就是正經的蒙學。從《三字經》、《百家姓》學起,最後是《千字文》,這就是所謂的“三百千”。這時候的蒙學原本還要教《古文觀止》和《四書》,李肆卻沒這個打算,目的就只有一個:讓小孩儘快學會認字寫字。
辦蒙學,還是免費的,大好事。村裡這個年齡段的小子有二三十個,村人們也都在頭疼管束的問題,都紛紛點頭,商定了每日從巳時到未時這段時間,也就是上午九點到下午三點,讓小子來讀書,畢竟是窮人家孩子,其他時間還得幫家裡幹活。
每月五兩銀子可辦不了什麼正式的蒙學,李肆也只是出錢租教舍,請先生而已。村人支援,教室倒是立馬有了,就是李肆那破草屋旁邊的三間屋子,本是他李家的產業,只是為辦李老爹的喪事,三年前賣給了林大樹。見李肆要辦蒙學,林大樹就將這三間屋子讓了出來,還不收租金,李肆好說歹說,才只勉強答應每月收一錢銀子。
教室有了,還需要老師,既然是蒙學,李肆也沒想著把精力全花在這上面,而是請段宏時推薦一個貧寒童生來當老師,每月三兩銀子,飯食由村人輪流管,結果段宏時找來的人,又是一個秀才……
說起這個秀才……真是有些無語啊。
李肆出了屋子,正看到一群年紀大小不等,衣衫破爛髒亂的小孩,擠在屋子前的空地裡扭來打去,很有點後世鄉村小學的味道。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穿著身洗得發白的儒衫,依在門邊,呆呆地盯著這些泥猴似的小孩,一臉不知道是苦水還是汗水的扭擰。
眼見這教書先生已經有了內傷的跡象,李肆覺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教學內容暫時不好改,可李肆卻想從形式上作點突破,銀子再少,砸水裡也得聽個聲。而看先生那樣子,就知道這點小小的改變也難以接受。
“範秀才,還沒習慣麼?”
李肆一邊走著,一邊提住了兩個繞著他玩老鷹捉小雞的小搗蛋,將他們隨手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