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綢讓百姓沒有飯吃。浙江已是風口浪尖之地,尤其是那兩個受災縣,農民沒有飯吃,便定會謀反。此人是一把寶劍,能救百姓於水火者,非此人莫屬。
淳安原來的縣令呢?
呵呵,譚綸不緊不慢道,因為貪墨修築河道的公款致使新安江大堤決口,淳安和建德兩縣的知縣已經被胡部堂斬了,一併的還有河道衙門的河道監修李玄。
即使有罪也應該押解進京再審啊,不通報朝廷直接先斬後奏,哼,分明就是給嚴黨的作了替罪羊麼。我冷笑道。
胡宗憲是浙直總督又領兵部尚書銜兼巡撫,他有先斬後奏的權利,況且此人做事向來謹慎,他雖是為了百姓和社稷著想,但嚴閣老也仍舊還是他的恩師,於他有知遇之恩。所以縱使嚴黨做的再怎麼過分,要想透過他把嚴黨這些事情抖出來是斷不可能的,而且他這樣處境也著實不便跟嚴黨的那幫人力爭。
譚綸微微一頓,將杯中的殘酒一口飲盡,接著道:從改稻為桑的國策乃至新安江的大水都是是嚴黨等人一手炮製,只怕他們不會讓海瑞這樣一個人來攪了他們的局。建德知縣王用汲在調任之前是崑山知縣,又是領受吏部的調令,嚴黨動不了他。這海瑞不過一個個小小的教諭,家境貧苦,房居簡陋,又地處偏僻之處,調令昨日剛從吏部發出,從接到調冷到海瑞來杭州接淳安知縣的印綬,這中間存在太多變數。而且海瑞是個有名的孝子,又是一脈單傳,膝下只有一女,他出任淳安知縣本就有所顧及,若是海母一旦落入嚴黨的人手中,海瑞要想在淳安一展拳腳怕也難了。
你是說,嚴黨和張居正都把賭注都壓到了這個海剛峰身上?我問道。
這也正是張大人想要先生出山的原因。譚綸滿心期待地看著我,手指焦躁地撥弄著空空的酒杯。
見我有些猶疑,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另一封沒有封緘的信。
這是張大人寫給海瑞的信,張大人交代,必要時請您過目。
寫給海瑞的信箋,卻要我先拆看?
我滿腹狐疑地接過信箋,抽出其中的信函,在手中攤展開來。
信中道:
公夙有澄清天下之志,拯救萬民之心。然公四十尚未仕,抱璧向隅,天下果無識和氏者乎?其蒼天有意使大器成於今日乎?今淳安數十萬生民於水火中望公如大旱之望雲霓,如孤兒之望父母!豺虎遍地,公之寶劍尚沉睡於鞘中,抑或寧斷於猛獸之頸歟!公果殉國於浙,則公之母實為天下人之母!公之女實為天下人之女!孰雲海門無後,公之香火,海門之姓字,必將綿延於廟堂而千秋萬代不熄……
讀罷三遍,我才漸漸揣測出張居正作這封信的目的。
好一個公之母為天下人之母,公之女為天下人之女啊,張居正知道淳安的知府這個差事不好做,海瑞這一去,很可能就是風蕭水寒壯士不反。自古忠孝難以兩全,說什麼海門姓字將綿延於廟堂而千秋萬代不熄,這分明就是暗示海瑞移孝作忠。
同時,他讓我先讀這封信,大有策動我重出江湖的意思。言外之意是問我,海門一脈單傳,又有老母在堂,尚能以江山社稷黎民蒼生為重,冒死赴任淳安知縣,我這條孑然一身的爛命又何惜為這個海筆架保駕護航幾天?
這樣的慷慨言辭,對於海瑞來說固然是發乎情,止乎禮,但是對我卻無半點說服力,一來我已經退隱江湖這麼多年,這又不是張居正自己的事情,於私而言我沒有義務冒這麼大的風險出山;二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店掌櫃,亦沒有那些在朝為官那幫清流們兼濟天下的責任。
至於什麼社稷存亡,家國大義,就更與我相去甚遠了。
人生幾回傷往事 ,山形依舊枕寒流。我實在沒有那麼大的胃口,想讓自己的姓字“綿延於廟堂而千秋萬代不熄”。
人老了,都想安定下來,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天草四郎了,那把劈風斬月的草薙也早已經沉入湖底,很多人我不想見,很多事情也不想記起。
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天曉得我那鎮日無心鎮日閒的掌櫃生活會不會因為這次出手而“風蕭水寒,一去不返”。我並不怕死,但我仍舊貪生,貪戀這種安定的市井生活
這個忙,在下的確是愛莫能助。我將張居正寫給海瑞的那封信裝進信箋,轉手遞還給他。
譚綸接過信箋,臉色穆然黯淡下來,默然無語,猛地伸手撈過將酒壺,對著壺嘴咚咚咚一口灌下。
叨擾掌櫃了,在下告辭!
譚綸啪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