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天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我示意他坐下,以便長談。
說來話長了,掌櫃可知道新安江的汛情?譚綸鄰桌而坐,厲色問道。
據說是九個縣的堰口全部決口,但由於浙直總督胡部堂決堤分洪措施得當,只淹了淳安一個縣和建德半個縣的田地,只是……
只是如何?
譚綸望著我端起桌上我為他斟滿的酒杯,先乾為敬。
來而不往非禮也,見他這樣,我亦自斟了一杯,一口喝乾,放下酒杯問道。
河道衙門的監修河堤的公公們長日裡在我這飲宴,耳聞這新安江的河堤修繕,卻是花了不少錢款的,固若金湯,區區一個端午汛,何以同時裂了九道口子?
譚綸聞言大笑,這世上哪有金湯一般的河堤?
此話怎講?我瞪大眼睛。
這還得從另外一件事說起。年初,朝廷為了填補去年落下的虧空,充實國庫,跟南洋的那些商人們談了五十萬匹絲綢的生意,由於蠶絲不夠,而責成各級官員督令浙江的稻農將田裡的水稻改為桑苗。
改稻為桑的國策,我的確有所耳聞,可是桑苗今年只能養兩秋蠶,蠶吃桑苗的嫩葉產出的蠶絲換不回口糧,我一直納悶這樣的國策,官府要如何推行。
呵呵,掌櫃有這番遠見,張大人果然沒有看錯人。的確是這樣,官府若不借貸糧食,只是單純責令稻農把稻田改了,秋後便沒有糧食餬口,稻農如何肯依?所以近半年的時間,浙江的稻農將田地改了還不到三成。而且若是讓稻農自己去改,產出來的絲都賣給了小作坊,便織不出好綢來,賣不出好價錢。所以……
所以朝廷的意思是要那些稻民把田地賣給那些絲綢大戶去改?
這,才是改稻為桑的最難實行地方。
江浙地區的田地市價豐年六十石谷歉年五十石谷一畝,讓那些絲綢大戶們去買便是。
唉,今年的稻子已經長到五成,那些稻農不會輕易就把地裡長勢正旺的秧苗毀了的,再說無商不奸無奸不商,那些絲綢大戶哪個不是倚仗朝中的勢力,他們也不會願意花這麼多錢去買地。
這麼說,這端午汛新安江的大水是……
譚綸點頭,笑道,天災可防,人禍難測啊。
我不盡啞然,暗歎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也虧得這幫人想得出來。
可是隻淹了淳安和建德兩縣啊,如此一來,藉此機會賤買稻農田地的事情不是就黃了麼?
呵呵,其他縣的稻農自然是逃過一劫,可是淳安和建德呢?
這……
這也正是這些時日,困擾張大人的首件大事。
那張太嶽要我做什麼事情呢?
救人。
誰?
此人姓海名瑞,字汝賢,號剛峰,現任福建南平教諭,嘗被南平的讀書人戲稱為“海筆架”。
筆架?
哈,掌櫃有所不知,譚綸伸手拿起筷子吃口菜道:據說一日延平知府率了一班官員巡查縣學,學堂中從學生到教諭都跪著迎接,唯獨他海瑞以為師威尊於官威,立而不跪,只作揖禮。一排三人,兩邊的教諭都已經跪下,唯獨他杵在那裡,一眼望去就像個山字筆架,海筆架之名也就因此傳開。
如此看來,倒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呢。
我將酒杯斟滿,輕呷一口,恍然大悟,莫非……張居正他……
掌櫃猜得沒錯,張大人正是要此人出任淳安縣令,替淳安百姓爭一條活路。
一個縣令又能有什麼作用,再說情勢所逼再加上那些支援改稻為桑的官吏施壓,難保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能夠拿得住。
我這裡有他給寫的一篇文,因為寫得不錯,所以已經通篇記背下來,掌櫃可有興趣聽一下?
洗耳恭聽。我道,畢恭畢敬地為譚綸斟滿面前的酒杯。
譚綸喝一口酒,清清嗓子,輕聲誦道:
夫母誕一子,必哺育使之活;天生一人,必給食使之活。此天道之存焉,亦人道之存焉。豈有以一二人奪百人千人萬人之田地使之飢寒兒天道不淪人道不喪者?天道淪,人道喪,則大亂之源起。民失其田,國必失其民,國失其民,則未見有不大亂,而尚能存者,是以失田則無民,無民則亡國……
好!我咂咂嘴讚道,寥寥數筆,將官府大戶兼併農田的弊害說得這般明晰透徹,又能心繫黎民,胸懷社稷,此人真乃國士。
掌櫃亦是這麼認為?如今淳安建德兩縣受了災,改稻為桑卻仍要實行,但又不能為了多產這幾十萬匹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