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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我侄兒行,有骨氣,可是人家伊瑪姑娘多好,人又標緻,還能幹……”
我推了一下老叔:“哈,是不是你看上人家了?那正好,留給你吧,她將來也不念書,正好跟你配對!哈哈哈……”
“你們笑啥呢?快溜點啊!”前邊等我的伊瑪問。
“沒笑啥,我老叔想媳婦嘍!”我躲過老叔的擂拳,迅速向伊瑪這邊跑來。
伊瑪聽了“咯咯”笑起來,說:“你老叔真逗,才多大呀?”
說完伊瑪的臉紅了起來,在東邊初升的太陽照射下,顯得楚楚動人。我怦然心動,伊瑪確實越長越漂亮了,將來娶她當媳婦真不賴。可我要去讀書,要遠離這鬼農村。我收回自己的胡思亂想。
“你在想啥呢?”伊瑪看著我。
“啥也沒想。”我閃避她的目光。
“是不是也想……媳婦了?”伊瑪用手指頭刮臉。
“我才不想呢!我要進城讀大書!”我幾乎喊了起來。
伊瑪不笑了。
一路上話也變得少,沉默不語地擠上長途汽車,始終未曾在臉上展露笑意。
到了城裡,她去給她媽抓藥時我問她怎麼了,她只說一句恨自己生在窮家無法讀書,便扭頭跑走了。
我心裡有些惆悵。不能繼續跟伊瑪一起去讀書,我也深深為她為自己感到遺憾。她是我的好鄰居,好同學,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好夥伴。可我們生活的路,這麼早就鐵定分岔,各奔東西了。
走了好多路才找到那個公園。我心中的有關伊瑪的不快,很快被就要見到白耳的急切心情所代替了。公園裡冷冷清清,不收門票,可門口仍然坐著兩個打毛衣的中年婦女和三個帶紅袖箍的老頭兒在閒聊。縣城公園就是不收票也沒幾人光顧,人們逛菜市、家裡兩口吵架、打罵孩子或養個豬拌飼料,都沒空到這公園裡消磨時間。公園裡也找不到“文化”,水泥搭的滑梯中間有窟窿,成了漏斗,下邊還汪著水;一片片荒草沒人高,黃鼠狼和花蛇當著人出沒,真成了“動物園”,只是不在籠子裡;
出鹼土的那塊窪地,公園職工脫的土坯摞起一行又一行,看樣子準備蓋房壘牆;有兩個賊眉鼠眼的狗男女鑽進那片荒草不見了,要跟那蛇鼠一窩幹他們的好事;在一角小片林子裡,有幾位中老年男女在轉磨磨練功,有一個小女孩向他們兜售瓜子兒和油條。這些人圍一棵老樹或小樹任由身子隨意轉動的形態,就如碾道的驢被蒙上眼睛圍著磨轉一樣滑稽、荒唐。
我直奔狼籠而去。
有一溜鐵籠鐵柵鐵房子,幾隻掉了毛兒的錦雞縮在籠子一角,連眼睛也不睜,脖子縮在翅膀裡,紅冠子耷拉著;一隻正換皮的狐狸灰不灰黃不黃,眼睛賊亮,沿著洞外的陽臺般的籠子來回躥跑,消耗著胃裡的食物;還有些盤羊啊駱駝之類的也圈在欄裡,沒幾種像樣的珍奇動物。我終於找到寫有狼牌的鐵籠子。可裡邊空著,供睡的洞穴有兩個,一個是空的,一個似臥有一物,看不太清楚。我著急地衝那有物的窩喝叫,後用土塊石子投打,半天才爬出來了只老態龍鍾的狼,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伸展了一下腰身,看都沒看我一眼,而後又邁著無精打采的步子,後臀上積著一塊厚厚的未脫的茸毛,前腿根長有狼瘡露肉地紅著一塊,上邊追逐著蚊蠅,令睹者反胃。老狼轉一圈未見可食之物,又爬進那處淺穴打起盹來。對世界對生活,它已完全沒有了興趣和新鮮感,剩下的就是惟有等待,漫長的等待,耗盡它生命的等待。
我的白耳呢?我的白耳在哪裡?
我跑遍公園,再沒有其他動物區,狼籠也就只有這一個。可不見我的白耳,它不在這公園裡。
我去問門口打毛衣的兩個婦女。
“俺們這兒沒養狼崽。”
說完這句,兩個婦女再也不理我,頭也不抬。
我去問帶紅袖章巡邏的三個老漢,他們像看一頭狼般地盯著我,反問:“你打聽這幹啥?”
在他們極高的警惕性目光的盯視下,我好像是一個刺探軍事機密的間諜般無地自容,語無倫次,最後惶恐地逃走,頭也不敢回。
我茫然了。我的白耳送到哪裡去了?
我想到了公安局,也只有到他們那兒查問。
在那森嚴的縣公安局門口,我徘徊了好久。門崗也幾次來轟我走開,當我是竊賊或流浪兒要圖謀不軌。
正巧撞見了從裡邊出來的鄂林太所長。
他聽了我的來意,哈哈笑起來,拍了一下我的頭說你這小嘎子真有股子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