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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錯。當兵吃糧,就是牲口還得喂把草料呢。王老闆,你看這汀州,富得流油啊,哪是井岡山那窮山溝可比?”
王初恩臉更臭了。
“塗水根,你嘴裡嚼糞蛆了?井岡山怎麼了?井岡山山好水好人好,就連南瓜都特別甜……你給我聽著,朱軍長、毛委員不會放棄井岡山的,早晚他們要帶咱四軍殺回井岡山……”
井岡山上下來的老紅四軍官佐士兵,仍然按照井岡山上的習慣,將紅四軍前委書記毛澤東稱作“毛委員”。
塗水根根本沒理會王初恩的訓斥,他的目光早被路旁一家酒帘幌子吸引了,那上面書寫著大大的“汀州老酒”字樣,原來是一家酒鋪。塗水根渾身燥熱,一揚手將那頂塌了邊的破禮帽扔出去,破帽子猶如一隻受了傷的黑老鴰,晃悠悠地飛上了路旁屋頂。他口裡的涎水似乎就要流出嘴角了,腸胃中似有幾根槍通條在七攪八攪。
“塗班長,部隊駐下來,你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剃頭挑子,先把你那狗窩打理乾淨,咱好歹是紅軍主力部隊,如今也算進了大城市……”王初恩努力讓自己高興起來。紅四軍下山後轉戰數月,吃盡苦頭,如今走進汀州這“大城市”,傻瓜才不高興呢。“對了,塗班長,你說汀州這地方富得流油,你打哪知道的?”
塗水根得意地一笑。
“我老塗乾紅軍前是幹啥的?我告訴你,王老闆,鄉下看頭,進城看腳。”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點。”
“鄉下土豪劣紳,你看看頭上就曉得了,戴皮棉氈絨帽的,油得蒼蠅落上去都打滑跌跟頭的,錯不了;城裡人呢,你得看他們的鞋……你看這汀州城裡,可有穿草鞋的?”
王初恩看看路邊看熱鬧的男女老少,果然都是清一色的藏青面的棉鞋、布鞋,偶爾還有閃光打眼的皮鞋,而踩在青石板官路上悄無聲息行進的紅四軍佇列中,大多還是纏裹了布條的草鞋,就連他這連黨代表的腳上也不例外。塗水根乾紅軍前沒個正兒八經手藝,常以遊走四鄉收鴨毛為營生,株洲、萍鄉這些大城市都去過多回,他對於城市,就像貓熟悉魚腥味;對於鄉村,又像狗熟悉自己的窩。王初恩正想說點什麼,街上的百姓忽然發一聲喊,潮水一般扭頭朝一個方向跑去。隨後,男女老少的聲音像傳遞口令似的,由遠處傳向更遠處:。 最好的txt下載網
一 “紅帶子”軍開進汀州城(3)
“走啊,去看死鬼郭鳳鳴嘍!”
王初恩覺得奇怪。長嶺寨戰鬥正酣時,他曾遇到過團長伍中豪,伍團長興奮地告訴他,敵旅長郭鳳鳴眼見長嶺寨陣地難保,親自從城內率眾反撲,已被紅軍擊斃。難道情況有誤,郭賊未死,被捉進汀州不成?
福音醫院在山上,是個清靜之處,各種訊息閉塞,如隔絕了塵世一般。
這兩日,城外的槍炮聲時緊時鬆,響得像溼柴燒鍋,“噼噼啪啪”的,就連上帝心裡怕是都不安寧。瑪麗亞心驚肉跳的,開始以為城外又在鬧匪患,後來聽動靜不對了。魏約翰醫生悄悄告訴她:是那支紅帶子軍隊又打回來了!瑪麗亞一愣,記憶像夏日裡的汀江水,洶湧而來。一年多前,那支路過汀州的南昌暴動的義軍,人人脖口扎著一根髒汙、破損的紅帶子,說是共產黨的部隊。哦,那個臉盤眉峰都像石頭雕刻出來的紅軍傷號,還是個長官呢,他叫什麼來?瑪麗亞努力想了半天,還是徒勞。快有一年半光景了,原本以為將那支遠走高飛的紅帶子軍和那個受傷的長官一起忘掉了呢,誰想到做夢一樣,紅帶子隊伍又回到了汀州。那個石刻一般長相的長官傷號呢?他還在隊伍上嗎?昨天上半夜,槍炮聲平靜下來,瑪麗亞還面對聖母像和透明般的燭火暗暗禱告了一支香的功夫。
前年秋天,大概9月光景,城外也是這般槍炮轟鳴,也是天亮時,一支軍隊開進了汀州城。福音醫院的女護士瑪麗亞跟著魏約翰醫生上街看熱鬧。街上的商人們無事不曉,他們說,這支軍隊就是上個月在南昌城裡舉旗造反、赤色暴動的那支“紅帶子”軍,說是共產黨的軍隊。進了汀州城的紅帶子軍並不像商人們嘴裡說的那麼可怕,更不曾殺人放火,打劫商鋪。那支隊伍儘管衣衫襤褸,疲憊不堪,但小夥子們精神頭十足,一個個曬得油黑鋥亮,兩隻白白的眼仁放光,一路上嗷嗷叫地吼著軍歌,邊進城邊好奇地東張西望,打量著城內的牌坊街樓。那一日,瑪麗亞正看得入神,就聽傳來一陣吵嚷聲,幾名夫子抬著一副擔架,停在了路邊,上坐著一個身上纏了繃帶的二十*歲的軍官,那人臉盤方正,眉峰處都有稜角似的,好像石頭雕刻出來的,看上去有點南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