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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輕輕撥開北堂戎渡摟在他腰間的手,握在掌心裡,深潭似的瞳仁中透出的目光凝澈而犀利,但並不刺人,只道:“……今晚留在這裡,嗯?”北堂戎渡聞到男人身上淺淡的莫名香氣,不覺仰起頭看著對方,含笑道:“晚上我想在移瀾宮多陪陪佳期,在外面這麼久沒見她,她已經不認得我了……明天好不好?”北堂尊越看見少年的笑臉,一時不忍拂逆他的意思,遂用手夾一夾北堂戎渡的鼻子,輕笑道:“……好罷,都由著你。”
……
次日一早,北堂戎渡正睡得朦朧間,就聽見耳邊有人輕聲喚道:“……世子,請起身梳洗罷。”北堂戎渡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醒了,只含糊道:“什麼事……”那人聲音尖細,輕聲應答道:“世子,應該上朝了。”
北堂戎渡‘哦’了一聲,這才睡眼朦朧地睜開雙目,就看見帳幔已被宮人在兩邊攏起,幾名內侍正立在床前,似乎正準備伺候他起床,北堂戎渡隨手一摸,發現沈韓煙並不在身旁,大概是早已起身了,他這才打了個呵欠,想起今日確實有朝會,因此只得坐起來,讓人替他穿衣。
有守在殿外的一隊宮人捧著衣物魚貫而入,眾人迅速侍奉北堂戎渡更衣梳洗,末了,北堂戎渡出了移瀾宮,乘車前往宣政殿。
由於夏季天長,因此眼下天色已明,北堂戎渡的車駕一路順著夾道往南,路上偶有騎馬乘轎上朝的官員望見這一隊人,知是世子車駕,皆停下不前,待對方過去之後,才跟隨其後,向宣政殿而去。
近一柱香之後,北堂戎渡與眾官員一樣,在南門下車,自有眾雜役牽馬停轎,秩序井然,待步行走近宣政殿時,就見絡繹有朝臣三五成群,快步向宣政殿行去,而殿外此時也已黑壓壓地聚滿了人,主殿前有龍尾道,鋪以花磚,中間為御道,兩側文武官員分列兩行,皆手執玉笏,廷中陳列車騎、戍卒、衛官,並置放兵器、張豎旗幟,殿前站著兩排衛士,衣甲鮮明。眾人等了一時,直到掌賓贊受事傳聲命入,眾多朝臣這才魚貫進入殿中,手捧玉笏,分站兩廂,肅然不語,整個大殿充滿了壓迫性的氣氛,方是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了王權的威嚴。
此時殿上已立著一排甲士,等候王駕,未幾,禮官執戟儀聲而唱警,旋即北堂尊越身著蟒袍踏上臺階,坐於上首,居高臨下,頓時百官拜揖行禮,一齊跪伏而下,以額觸地,口中高呼道:“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聲浪喧宏,滾滾直撲而來,北堂戎渡亦隨之下拜,心中雖早有準備,卻也仍舊為這指點江山、捨我其誰的王者威嚴所感,此時向四周望去,只見眾臣盡皆跪伏於地,這種生殺予奪的威勢,統治千萬軍民的王者之尊,眼下才第一次鮮明地呈現在北堂戎渡面前。
……
朝會既罷,眾臣三三兩兩而散,北堂戎渡卻是含笑看著從後面正走過來的一名年輕官員,道:“……似乎我現在,應該改口叫你冗南伯了?”
那人身著官服,容貌俊朗,正是殷知白,聞言不禁笑道:“要是這麼說,那我不也得恭恭敬敬地稱你作‘世子’?好沒意思!”北堂戎渡也笑了,在殷知白肩頭不輕不重地擂了一拳,道:“許久不見,走罷,今日我做東,一起喝酒去。”
一百五十五。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兩乘小轎走在繁華的街道上,此時剛剛下朝,時辰尚早,上午的日光還並不覺得如何熱,街上擺滿了一個個琳琅滿目的小攤,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車水馬龍的道路上,人聲喧譁。
忽地,其中一頂青幃轎停了下來,一隻手從裡面將轎簾微微揭起一點兒,同時裡頭的人彷彿說了幾句什麼,旁邊立時就有隨從垂手應了一聲,走到道旁一個攤位前,徑直取下其中一隻用竹架子編成的精緻小風車,將幾文錢丟在攤主身邊的一個柳條小筐裡,這才回到轎旁,將風車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那風車用花花綠綠的紙糊著,只要稍微有風,就能被吹得轉個不停,是很討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此時另一乘轎子裡的人掀開了簾子,露出一張俊朗的面孔,笑道:“北堂,怎麼忽然想起買這種孩子玩的東西。”那隻露在外面的手拿著風車,只聽轎子裡面的人道:“……買回去給佳期玩玩罷了。”
轎子繼續前行,半晌,才停在一間極大的花樓前,此處環境清雅,向來是不少朝中官員與文人墨客、富商大賈出入的所在,北堂戎渡與殷知白自轎中出來,兩人身著便衣,一面談笑,一面在諸多隨從的簇擁下,雙雙步入其中。
三樓一間清淨包間已被訂下,眾隨從皆在門外伺候,室中只有北堂戎渡與殷知白兩人自在說笑,桌上整齊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