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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每日一次不請自到無拘無束的民間聚會。
吳希聲穿過村街,像穿過一條長長的畫廊,一步一景,美不勝收。這古樸清幽的山村風光,在繁華的大城市可是從來也無緣領略的。因此,每到這個時候,吳希聲鬱悶的心情總會變得稍稍的輕鬆起來,嘴裡就輕輕哼起莫扎特的小提琴曲。這是他終生難改的習慣,無論何時,他的腦子裡總是飛揚著一些古典名曲的音符。可是,今天他剛剛出了村,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喝住了。
“喂,到哪裡去閒逛?”
迎面走來公社主任劉福田。他來楓樹坪大隊蹲點好些天了,年紀不大,官架子蠻大,知青們都有些怕他。這會兒劉福田臉無笑容,打招呼又沒名沒姓的,吳希聲嚇了一跳,預感到這傢伙要挑岔子,連忙站下回道:“劉主任,您好!今天隊裡沒活,我到村外隨便溜達溜達。”
第一章 人猴結怨(2)
“哼,隨便溜達溜達?”劉福田斜著眼睛打量吳希聲;“你看你看,一手牽著猴哥,一手拎著提琴,成嘛咯 ① 體統!”
“這……”吳希聲十三歲就摘取過上海少年小提琴大賽桂冠,來到楓樹坪插隊,也常常琴不離手,還從來沒人指責過他哩。我拎著提琴礙著誰了?怎麼就不成體統了?
“隊裡沒活,你不會自己找些活幹?比如訪貧問苦呀,出黑板報呀,寫標語呀,該乾的事多著呢,哼,你就知道東遊西逛,遊手好閒!”
吳希聲覺得這話有些過分,心裡牴觸,又不敢頂撞新來的主任,就那麼呆呆地站著。
“還有,聽說你們那個夜校也辦得很不景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上學的人稀稀拉拉。你就不會挨家挨戶去動員,能多來一個算一個。”劉福田繼續發話,像教訓自己的孫子;“吳希聲,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兩年內楓樹坪摘不了文盲村的帽子,這個夜校教師你就別想幹了。”
吳希聲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一直乖乖地站著,只能用沉默作為對抗的武器。劉福田看見吳希聲戰戰兢兢的,像老貓玩弄一隻小老鼠,心裡無比快活。“吳希聲呀吳希聲,我到任雖然不久,全公社十五個大隊都跑遍了,我們公社三百多號知識青年,還沒見過像你表現這麼次的。你也不想想,你老子還關在學習班受審查,你一個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還這樣吊兒郎當,懶懶散散,不好好改造,脫胎換骨,你有嘛咯前途喲?”
“是,是,劉主任!”
一聽到家庭問題,吳希聲就心裡發怵,自覺矮人三分,說話的聲音更輕更細了,像只蚊子一樣哼哼著。吳希聲知道,當領導的都有權力對自己打官腔,都喜歡用這種方式給對方施加壓力,為自己建立權威。而他,只有乖乖挨訓的份。但是,孫衛紅是齊天大聖的後代,每根毫毛都充滿了叛逆精神。它看慣了鄉親們對它的主人和和氣氣,親親熱熱,還從未見過誰會兇巴巴地跟吳希聲講話。開始,孫衛紅只是齜齜牙,咧咧嘴,劉福田根本不放在眼裡;接著,孫衛紅狂躁地來回走動,唧、唧、唧地發出警告,劉福田也不予理睬。又繼而,孫衛紅看見劉福田唾沫四濺,眼露兇光,而吳希聲老是一副勾頭耷腦、無比委屈的樣子,便心中有氣,胸中起火。然而,孫衛紅情緒的變化,劉福田和吳希聲都毫無覺察。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孫衛紅箭一樣射過去,對準劉福田那隻比比畫畫的胳膊,咔嚓咬了一口。
“哎喲!”劉福田驚叫一聲,一下蹦開了;“反了,反了!看我捶死你這該死的畜生!”
“文革”中搞“清理階級隊伍”有句名言,叫“穩、準、狠”。孫衛紅的突然襲擊也做到了“穩、準、狠”。它蹭地一傢伙,就把劉福田那隻比比畫畫的右手腕撕開個小口子,血珠子像噴泉一樣湧出來。劉福田痛得嗷嗷鬼叫,在路邊抄起一根木棍,狂揮亂砸。吳希聲忽然也變得像猴哥一樣機靈,三步兩步跳開了。孫衛紅站在吳希聲肩上衝劉福田獰笑,雙方虎視眈眈地對峙著。
劉福田大聲喝道:“把猴哥交給我!”
吳希聲連連打拱作揖:“劉主任,我給你賠不是了!對不起!對不起!請你饒了它吧!”
劉福田加重了命令的口氣:“快!快!吳希聲,把猴哥交給我!”
“不,不,不!”吳希聲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撒開腳丫子猛跑起來,一下子把劉福田拋下老遠。
劉福田追了一段路,沒能攆上,一邊喘氣一邊撕破了嗓門吆喝道:“站住!站住!吳希聲,你逃得了今天,還躲得過明天?快快把猴哥交給我,我要把這畜生一刀宰了下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