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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只好踢門而入,裡面的男女老幼都跪地叩頭哭號:
“軍爺,軍爺,我們都沒吃的了,小三子前天已餓死了,但軍爺要獻予聖上的兩尾獒,我們還好好的奉養著呢!不敢有失。”
張三爸只見圍欄裡一隻似野豬又似鼠又似鹿般的怪物,長有兩條毛刷子一般的“尾巴”,正在吃著肉骨和菜葉,而那圍欄也是這戶人家裡漆髹得最體面的事物了,頓時心知,這些人寧願自己餓死,也不敢稍有“薄待”這要獻給聖上的“奇獸”,萬一這異獸死去,全家不是盡遭抄斬,就是發配邊疆世代為奴,實在是“人不如獸”。
然而張一女卻聞到香味。
肉香味。
她過去灶口把鍋蓋一揭,果然烹著盤肉。
“有肉!”張一女發現這戶人家不老實。
“那是小三子的肉。”那老嫗呆呆的說,“我的三兒子快死了,我就跟他說,你可以死,靈物不能捱餓,於是我就煮了他,給靈物吃,呶,它現在吃著的就是了。”
張一女瞧瞧那隻醜陋怪物正咻咻地嚼著的肉骨,還霍霍的向眾人伸出一條像它尾巴一樣開叉的舌頭,而灶上還蒸著那一盤少了一大塊的人形,哇的一聲,掩面出去,嘔吐。
嘔吐不已。
“我們不能在乞丐裡搶飯碗,”於是張三爸毅然道,“我們不如趁還有點氣力時,越過疑嶺,先赴滄州,去想辦法。”
“對”,蔡老擇也點頭稱是,“滄州辛家兄弟、‘八字刀’還有‘天機’盟友‘止戈幫’都在滄州,他們都財雄勢大,沒理由不助我們一臂之力的。”
他們話是這樣說。
希望是這樣抱持著。
——不過自逃亡以來,一路知交盡掩門,世上是真的有患難見交情、一貴一賤交情乃見的事兒。
所以在翻山越嶺,一面在閃躲追兵,一面奔赴滄州之際,“天機”連張三爸在內的八名成員,都不免憂心忡忡。
“天機”八俠好不容易才突破萬難,攻破了官兵的封鎖線,奪了一名官帶的乾糧,八個人勉強算是有食物進了口,強忍到晚上,越城投奔“止戈幫”。
經過通傳,久未見人出迎。
從前,以“天機”龍頭張三爸之尊,來到此地,“止戈幫”的幫主“指天金戈”武解為首,無一不雀躍萬分,倒履相迎。
而今卻十分冷落。
張三爸忍辱負重,一再請管事傳報,自己等人是有急事,渴見武幫主一面。
然面陳笑和何大憤已抑壓不住怒火了:
“去他的,擺什麼架子,不見就拉倒!”
“昔日他要我們助他復位,又是怎麼一副咀面,就算不知恩圖報,也不必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張三爸長嘆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我們現在是什麼遭遇、什麼環境!就看開點吧,是我們求人,不是人求我們。”
又等了一陣,月已中天,才有人把他們叫了進去。
大廳裡倒是殺氣騰騰的。
“止戈幫”的六名當家都金刀大馬地坐在那兒,趁手兵器也不離身,火光獵獵晃動,像一條條著了火亂騰的蛇。
張三爸拱手笑道:“武幫主,怎地如此大陣仗?”但當家們都沒有笑容。
武解鐵著臉道:“張三爸,你犯了王法,而今已是‘黑人’我們‘止戈幫’可是尊奉朝廷忠於聖上的正當幫派,也幫不了你,你走吧。”
陳笑和何大憤都待發作,張三爸都制止了,只說:“我來這兒,幹冒奇險,也不敢奢望各位破家相容,只不過,當日貴幫遇上叛變時,平亂復位一節事上,咱們也出過力,捐過八百兩銀子,卻不知能否退還一二,只求不必沿途乞討,已不勝感荷。”
“上戈幫”的人都笑了起來,武解道:“有這回事麼?誰看見我借你銀子了?我也說你借了我三千兩銀子,怎麼?今日可有得還?”
梁小悲怒叱:“你們這幹負義之徒——”
武解臉色一沉:“怎麼?”
其他當家都抄起了兵器。
武解橫著眼對張三爸道:“我說呀,三爸,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張三爸長揖道:“謝謝高抬貴手。”說罷便領大家要走。
“慢著。”
武解叱道。
張三爸緩緩回身。
——這叫自取其辱。
他已下決心:如果真情非得已,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武解卻不是要打。
“銀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