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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弘鳳眼一挑,黑暗裡猛地回頭,我裝作看不見,只道:“煙花放在了何處?不如我們叫了郡主,一同觀賞吧。”
朱棣忙不迭搖頭,“可別叫她。女人最是麻煩。又說怕燕王府走火,又要我需修身養性低調做人,我們惹不起她,偷偷拿車裝了煙花,到城郊去放!”
景弘說:“那我叫護衛們過來,黑天半夜的,總是小心為妙。”
我才想說要跟著同去,景弘甩下我走得飛快,背影挺直,竟像是在生氣。我在背後冷眼瞧他。朱棣卻沒有觀察下人的閒心,只管一徑高興地帶著我們跑到城郊荒野痛痛快快鬧了一場。
煙花明明爍爍,遊絲千尺如雪紛落。
朱棣膽大,不要手下去放,自己捂著耳朵去點那小桶粗的花炮。猛地躥起一陣火球飛向半空,雷聲凜凜嚇得我直往後跳,背後抵上一人的胸膛,回頭,見那人默然地看我,雙手從後面抱住了,馬上又輕輕地放了開來,隨後,身姿一變,擋在了我的前面。
隔著那個細瘦卻堅挺的肩膀,看著在空裡舞成游龍的煙花經歷一剎短暫的繁囂,紛落成點點光絲,靜靜飄墜隱沒在草叢中不見了痕跡……
朱棣猶自意興未泯,嚷嚷著五皇子送來的煙花奇巧工麗。一回頭看到了我,笑著抓住我的手,只問:“三保一向能言善道,怎麼今天成了悶葫蘆了?”
景弘的眼角一跳,心有不甘地抿了下嘴角。我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覺得心裡那份說不出的古怪也如那煙火悄然瀰漫塞滿胸腔。我只得笑著回應:“這場煙花,恐怕半城的人都看到了。三保在想,回去以後,怎麼向郡主交代呢。”
黑暗裡,看不清景弘的臉。只聽得到我自家漸漸變快了的心跳。
煙火的事,徐棠來不及教訓燕王,倒是被太子拿去殿前又參了一本。說燕王府內私藏火器,結交外戚一向有圖謀不軌之嫌疑。
這帽子扣得太大,搞得府內人人自危。徐棠連孃家也不敢回了,只讓我代為修書給陳仲良送了幾封信,暗中叮囑了徐國公,又親自進後宮見了高皇后。朱棣忍氣吞聲,只能困坐家中,他一向心高氣傲不肯輸人,竟要靠王妃出面擺平,心裡十分鬱悶。面色也陰晴不定,把景弘叫去細細囑咐一番。
我站在書房門口,等著景弘出來,問他:“王爺都與你說了些什麼?”
景弘負手而立只淡淡說:“不過是一些牢騷而已。”
我心裡有氣,只說:“好啊。你如今成了燕王跟前第一紅人,竟連我也瞞了。”
景弘鳳眼輕瞟,詫異道:“卻不知我與你何等關係,原來竟是瞞不得的。”又說,“不如去問陳家表貴人,反正那人與你無分上下異樣投合。”
我毫無來由被他一番擠兌,當下變了臉色。也不再追問,只管拂袖而去。
不久,皇帝那邊終於有了反應。想是已經被這兩個兒子弄到心煩不堪,加上徐郡主的呈請面子大,索性順水推舟封賜了朱棣鳳陽寶地。算是明升暗降,使其遷出都城。
我說:“郡主此計甚好!我們惹不起太子,總躲得起他。遠走高飛彼此再無干系,他也就生不出許多嫌隙!”
能得此順利解決,徐棠也甚感快慰,命府中上下收拾包裹,準備車馬,在三千親兵的護衛之下傾府而出遷往鳳陽。
第三章 星夜有風波
鳳陽民安物阜官商殷實風氣淳樸,沿途景色也頗秀麗可期。但被貶離京師,朱棣不免心情鬱郁。一路怏然不快,在親兵的護衛下騎馬遠眺,心不在焉,連車也不肯坐。
陳家表親引馬送行,一路護送郡主至城外二百里猶自不肯調轉馬頭,跟在鳳車之旁,與我嘮嘮叨叨。又說郡主從未離過京師,要我小心照顧。又叮囑到了鳳陽先派人送信回來報個平安。
我唯唯稱是,遠遠望去,景弘正在馬前回首。
郡主掀開車簾,向我招招手,“裡面氣悶得很。三保進來,陪我說話。”我口中稱是,一邊也遠遠地望了景弘一眼,一邊迅速地放下厚重的車簾,隔斷了那道遙望著我的視線。
車裡鋪著湖水綠的綢緞褥子,有專用的燭臺架,也有天青色的小書櫥。與其說是馬車,其實更像個可移動的小房間。由此可見不管古代未來,有錢就能創造一切便利的先決條件。
偏愛淺淡顏色的徐棠穿了件用銀線繡滿蝴蝶的褶裙,拿著卷書的手尾指末端,戴了枚鑲有琥珀垂飾的銀環。看似雅緻地翻著書頁,卻衝我淘氣地眨眼,“仲良表兄終於走了?一路就只聽他在外面?嗦。”
“哪有此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