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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在背歷史書,老媽在思考她的商業計劃。
我從小就感到有一種能量在老媽身上匯聚。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思考,有人便秘,有人匯聚能量。老媽渴望變化,渴望老有事情發生,她日夕在事,無論大小,控制得津津有味。她充滿精力,充滿抱怨,在抱怨聲中,把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得井井有條。她每天早上替我的饅頭抹上芝麻醬和白糖。每兩天裡外打掃一遍屋子。每三天巡視一通這棟板樓,看看樓前樓後樓道里還有哪些地方可以霸佔而又讓鄰里說不出什麼,讓街道辦事處找不出麻煩。每四天聯絡一次所有核心關係,詢問小區規劃三環路改造汙水治理亞運會申請以及黨政要員的變更 情況。每五天逼我洗一次澡,檢查我的頭髮修理、指甲修剪、耳屎清除。每六天調解一圈鄰里的關鍵矛盾,提醒大家雨天收衣服,說一些諸如“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忍煙消雲散。七十歲的老頭子跟小孩一樣,跟小貓小狗一樣,看見新媳婦歡喜,歡喜後不管不顧妄圖爬灰,都屬於正常範圍。在理解的基礎上落實行動,先剁老頭子摸新媳婦的手,再剁他的小雞雞”之類的話。每七天重新佈置一回傢俱,衣櫃由東搬到西,寫字檯由南搬到北。老媽洞察一切,在一切中發現當時的最弱一環,然後採取行動,然後再洞察,然後再發現,永遠在憂國憂民,永遠在行動。具有這種能量的人,要是多有幾分姿色,就是陳圓圓、柳如是,要是生在古代或是戰亂,就是聖女貞德或是女巫婆。老媽姿色平平,生長在社會主義陽光下,所以老媽寫商業計劃。老媽的商業計劃清辭簡旨,沒有雜碎,商業模式裡講的是如何賤買貴賣,財務分析裡講的是投多少錢多少時間後收回多少錢。我老媽和張國棟的老媽合夥,販賣銀耳和閃光雷。兩人努力的結果是,本來在北方頗為金貴的銀耳很快比傳統的黑木耳還便宜了,北京市區沒兩年之後就明令禁止燃放煙花炮竹了。至於貯存在張國棟床下的閃光雷,有一天轟然炸響,實現了張國棟用火藥把床炸飛的夢想,張國棟也幾乎成為那個身上綁了四十七隻火箭嘗試昇天攬月的萬戶第二,這是後話。
心神忙了起來,國民黨女特務也很少鑽進我的被窩。有一回鑽進來,還是燙了一腦袋花捲頭,上了厚厚的頭油,結在頭上像是鋪馬路的瀝青。但是手裡的小手槍或是避孕套等等古怪東西不見了,女特務手上拿了一把三角尺,不緊不慢地說:“我向前走三步,我向後走四步,我一共前進了負一步。”一遍又一遍。我說,你煩不煩呀?她換了句臺詞,還是不緊不慢地說:“從三角形的頂點做垂線,以這條垂線為輔助線。”我動了一個心眼,我問:“女特務阿姨,中考的作文題目是什麼呀?”女特務繼續不緊不慢:“《遊園有感》。”我叫喊,去你大爺的,然後夢就醒了。中考時,作文的題目竟然是《春遊》,我寫道“公園一角,有個池塘。池塘邊一棵柳樹,池塘裡一條金魚。我好似水底魚努力上進,老師和學校好似池邊柳將我指引,為我擋風遮雨。”我的作文得了滿分,託這個滿分的福,我的分數上線了,進入了朝陽區這所惟一市重點中學的高中部,徹底粉碎了七八個高年資老師把我清理出門戶的陰謀。
我理解了,女特務、女流氓、女混混、女妖精都是我們的好幫手。我當時下決心,如果將來決定當個文學大師,一定養兩隻母狐狸激發靈感。後來我做美元的外匯期貨,為了看紐約和倫敦的盤,晝夜顛倒。我那時也養了個小狐狸在我的酒店套間裡,小鼻子尖尖,小奶子點點,腰細而繚繞,臀堅而飽滿。最好的是她的嘴,舌頭上有倒鉤,跟貓和老虎似的。她天生知道身體上所有重要|穴位和經絡走勢,舌出如矢,認|穴精準,想讓你出來你就出來,想不讓你出來你就出不來。我想不明白大盤的走勢,早上五點鐘,捅她醒來,“是買進還是賣空?”我問。小狐狸眼睛睜也不睜高叫一聲“買進你大爺!”,我就買進。“賣空你大爺!”,我就賣空。狐狸畢竟是狐狸,十次有九次是對的。這是後話。
中考過後,好些初中一塊混的兄弟沒上成這所市重點,可是劉京偉和張國棟竟然都在。劉京偉的爸爸那時就已經是什麼董事長了,我過了十年之後才分清楚董事長、總裁、CEO和總經理之間的差別。張國棟臨場發揮比我還好,除了作文沒我高,其他科目的分數都比我高。張國棟沒有後路了,要是考不好,分流到我們隔壁那所臭名昭著的白虎莊中學,他就死定了。我們和白虎莊中學狠狠地茬過幾架,張國棟出手沒準頭,總往手重那邊偏,把隔壁中學的一個小胖子幾乎打殘。而且張國棟個頭太高,一米八五立在那裡,瘦得旗杆似的,所有人都 認為他是挑頭的,把所有黑賬都記在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