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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有個條件,到那天對女士要優待些。”
西平爽快地說:“同意。但……”他突然頓住,調整一下語氣,彷彿不經意地開個玩笑:“象你這樣聰明的女士,不必別人格外優待的。”
白蕙臉紅起來,臉上的笑渦不見了,又換上了一開始那副漠不關心的冷淡神情。
繼珍已經覺得難以忍受了。他們倆只顧交談,自己則被撇在一旁。她特別受不了西平同白蕙說話時那種容光煥發的樣子,只覺得心裡酸酸的。可是,怎麼辦呢?他們大大方方地講話,又沒用自己所不懂的法語。何況前不久剛因自己失言而向白蕙道過歉,今天總不能再發火吧,又是在西平面前,那豈不是太缺乏風度了?但是請勿為繼珍擔心,任何女人在這種場合下總會找到辦法的。聽,她象突然發現似的對白蕙說:“唷,都六點過了,白小姐。”
白蕙應聲站起來,向他們告辭。
西平也從沙發上站起,問:“白小姐,給你的請柬寄到學院,還是寄到家裡?”
白蕙已在後悔剛才的多言,因此現在口氣冷淡地說:“最近學院的功課很忙,……”
未等白蕙說完,西平介面道:“那好,就寄到學院。”
白蕙不置可否,朝房門走去,西平對著她的背影,高聲說:“你答應幫我挑選的謎語,別忘了,不可失信啊!”
“行啦,你放心吧,我的家庭教師不會讓你失望的。”
西平彷彿根本未注意到繼珍的弦外之音,仍快活地說:“那好,過幾天,我親自來取。”
“西平,”繼珍叫了一聲,但沒有往下說。
“怎麼啦?”西平凝視著繼珍,她竟是一臉憂鬱。
“我想,這個舞會倒不如不舉行……”
“為什麼?這個辦舞會的要求不是你提出的嗎?”西平不解地問道。
“可是……”繼珍不再說下去了,只是在心裡嘀咕著:“現在這個舞會還有幾分是為了我呢,唉——”
丁西平在他的辦公室已經呆了整整半天。今天上午他冒雨驅車去楊樹浦蔣萬發當廠長的美新絲織印染廠,商量了部分機器裝置需要更新的問題。吃過午飯回來,已是一點半鐘。因為天陰沉得厲害,室內開著燈,他在臺燈下看材料,早已覺得厭倦而心煩。望望窗外,細雨毫無止歇的意思。馬路上行人稀少,只剩下減速緩行的公共電車和偶爾飛馳而過的私人小汽車。
五點鐘,該下班了。西平聽到走廊裡響起雜遝的腳步聲、說話聲。
但他仍然坐在自己的大皮圈椅裡一動不動。他不想馬上回家,家裡沒有他渴望見到、談話投機的人。那麼,去找朋友?找誰呢?大學時代的老朋友不少已久未聯絡,而因為剛剛回國,還沒有來得及結識多少新朋友。一種寂寞無聊之感油然而生。他不禁想起在巴黎求學時的生活。那時,最令他痛苦的就是孑然一身,舉目無親。然而現在已經回國,已經生活在親人身邊,為什麼還有這種孤獨感呢?他只覺得心頭煩躁不寧,卻想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他突然想起三天後將要舉行的家庭舞會。他對這個舞會頗抱了一點希望,希望它開得熱烈而堂皇,希望藉此與老友重逢並結織一些新的朋友,希望……,還希望著什麼?他問自己。猛然,他明白了。白蕙,他將見到白蕙,在自己家裡接待白蕙,他將和她共舞,將把她介紹給家人和朋友……對於自己,何必隱瞞內心?深深潛藏於內心的最隱秘的願望,是白蕙!“CouPdefoudre!”一個法語片語突然出現在西平的腦際。“一見傾心,”法國人如此形容這種情景。愛情裡最好的一種,如電閃雷鳴,突然來臨,不可抗拒。難道自己對白蕙竟是這種感情了
兩天前,丁西平去蔣家取舞會上要用的謎語,因為有事耽擱去得晚了,沒有遇到白蕙。他有一絲失望,可是並無多大遺憾。在蔣家,面對著繼珍兄妹。面對著蔣老伯,能和白蕙說些什麼呢?——他早已發現,當著眾人的面,白蕙總是相當拘謹。他想看看,當白蕙與自己單獨相處時,是什麼樣子。一種強烈的發自內心的、幾乎本能似的念頭擺住了他:應該,不,是需要和白蕙單獨談談,只我們兩個人,談什麼都行。
這麼想著,西平的手已抓起了電話。他通知家裡,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飯了。隨即,他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辦公桌,拿起雨衣,直奔電梯。匆忙中,他看了一下手錶,五點半都過了,得快一點。
真是巧得很。當西平把他的道奇車在吉慶坊弄堂口停妥,搖下右側車窗,準備盯住每一個走出弄堂口的人時,他一眼就看到白蕙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