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春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緊了。但這也難怪。他們把資本運用到交易所公債市場,一天工夫賺進十萬八千,真是稀鬆平常——”
“對,對!周仲翁的話總算公平極了。所以我時常說,這是政治沒有上軌道的緣故。譬如政治上了軌道,發公債都是用在振興工業,那麼金融界和實業界的關係就密切了。就不會像目前那樣彼此不相關,專在利息上打算盤了。然而要政治上軌道,不是靠軍人就能辦到。辦實業的人——工業資本家,應該發揮他們的力量,逼政治上軌道。”
唐雲山立刻利用機會來替他所服務的政派說話了。他一向對於實業界的大小老闆都是很注意,很聯絡的;即使他的大議論早就被人聽熟,一碰到有機會,他還是要發表。他還時常加著這樣的結論:我們汪先生就是竭力主張實現民主政治,真心要開發中國的工業;中國不是沒有錢辦工業,就可惜所有的錢都花在軍政費上了。也是在這一點上,唐雲山和吳蓀甫新近就成了莫逆之交。
但是他們的談話不得不暫時停頓。從隔壁“靈堂”傳來了更震耳的哀樂聲和號哭聲,中間還夾著什麼木器沉重地撞擊的聲音。
這鬧聲一直在繼續,但漸漸地慣了以後,大餐室裡的人們又拾起那中斷了的談話線索。
滿心都在焦慮著端陽節怎麼對付過去的朱吟秋,雖然未始不相信唐雲山的議論很有理,可是總覺得離開他自己的切身利害太遠了一些。他的問題很簡單:怎樣把到期的押款延宕過去,並且怎樣能夠既不必“忍痛”賣出賤價的絲,又可以使他的絲廠仍舊開工。總之,他的問題是如何弄到一批現款。他實在並沒負債,雖然有押款十多萬壓在他背上,他不是現存著二百包粗細廠絲和大量的幹繭麼?金融界應該對於他的押款放心的。然而事實上金融界卻當他一個窮光蛋似的追逼得那麼急。
這麼想著的朱吟秋就不禁憤憤了,就覺得金融界是存心和他作對,而且也覺得唐雲山的議論越發離開他的切身利害太遠了;他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就冷冷地說:“唐雲翁,儘管你那麼說,我總以為做標金做公債的人們別有心肝!未必政府發行了振興實業的公債,他們就肯踴躍認購罷?銀行的業務以放款為大宗,認購公債也是放款之一種;可是放款給我們,難道就沒有抵押品,沒有利息麼?自然有的哪!可是他們都不肯放款,豈非存心——”
“哈,哈,哈,哈——”
朱吟秋的牢騷被周仲偉的一陣笑聲擾亂了。這位矮胖子跳起來叉開了兩臂,好像勸架似的站在唐雲山和朱吟秋中間,高聲說道:“你們不要爭論了。做生意的人,都想賺錢,而且想賺得爽快!朱吟翁有他的苦處,銀行家也有他們的困難——”
“可不是!他們的準備金大半變成了公債,那麼公債起了跌風的時候,他們基本動搖,自然要竭力蒐羅現款,——臂如說,放給朱吟翁的款子就急於要收回了。所以我說是政治沒有上軌道的緣故哪。”
唐雲山趕快搶著又來回護他的主張了。這時周仲偉也在接下去說:“剛才孫吉人先生有一個主意,很有道理,很有道理!不是隨便開玩笑的!”
這最後一句,周仲偉幾乎是漲紅了臉喊出來,居然把大家的注意都吸引住了。唐雲山和朱吟秋的眼光都轉到孫吉人那方面。陳君宜更著急,就問道:“請吉翁講出來罷!是什麼辦法?”
孫吉人卻只是微笑,慢慢地抽著雪茄煙,不肯馬上就說。旁邊的王和甫卻耐不住了,看了孫吉人一眼,似乎是徵求他的同意,便咳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出孫吉人的“好主意”來:“這件事,吉翁和我談過好幾回了。說來也平常得很,就是打算聯合實業界同人來辦一個銀行,做自己人的金融流通機關。現在內地的現銀都跑到上海來了,招股也還容易,吸收存款更不成問題,有一百萬資本,再吸收一二百萬存款,光景可以弄出一個局面來。如果再請準了發行鈔票,那就更好辦了。——只是這麼一個意思,我們偶然談起而已,並沒放手進行。現在既經周仲翁一口喊了出來,就大家談談罷。”
王和甫本來嗓子極響亮,此時卻偏偏用了低調,而且隔壁“靈堂”的喧鬧聲,也實在太厲害,所以大家都尖起了耳朵來聽,方才聽明白了。當真“說來也平常”!實業界聯合同業辦銀行,早已有過不少的先例;只不過孫吉人的主張是聯合各業而非一業罷了。眼前這幾位實業家就不是一業,他們各人的本身利害關係就彼此不盡相同。在靜聽王和甫慢慢地申說的時候,各位實業家的敏捷的思想就立刻轉到這一層了;各人心裡替自己打算的心計,就立刻許多許多地湧上來。王和甫說完了以後,大家竟默然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