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閣殉身?”
“大人想,若……若且元死在某處居城,不僅無顏去見九泉之下的太閣,還會被後人斥為賣主求榮的奸賊……”說到這裡,片桐且元抓住褶皺的衣裳,大哭不已。
板倉勝重扭開頭,拭去眼角的淚水。“且元有一事相求,大人。”且元大哭了一場,有氣無力道,“希望大人能明白且元的心思:片桐且元不想死在大御所所賜城中。”
板倉勝重不點頭,不搖頭,單是緊緊盯住院中的牽牛花。花藤已經沿著牆邊的竹子往上爬,莖上已有了小小的花骨朵。
“且元不能死在大御所所賜城中,絕非心懷怨恨。請大人多多體諒,且元將感激不盡。”且元雙手伏地,向勝重深施一禮。
勝重所見,已非一個武士的堅韌,而是一個尋常人的良心。
“且元對德川感激不盡,但卻不敢死在所賜居城,請大人體諒且元的苦楚。且元死時,對大御所和德川無一絲怨恨。”
勝重扭過頭來,看住且元,道,“市正已決定死在此處了?”且元苦笑點頭,“原本是想切腹,但這樣一來,外人會以為且元是對關東心有怨恨。命貴命賤,都是一命,捨棄性命時必須慎重。故,且元欲不食而去。”
“哦?”
“因此,且元才把粥埋下,剛才卻被大人看見了。且元希望將粥食供奉太閣的英靈,不食而去,望大人能明白……”
“我明白!”勝重感慨如咽。尋常武士往往會一邊喊著豪言壯語,一邊走向死亡。在他們看來,且元這種死法真不體面。但勝重卻知,且元之苦,常人不明,且元之境,常人不及。“勝重明白,大御所於您有恩,但您亦不敢忘了太閣的恩情與囑託。”
“是。”
“勝重愚笨,卻能理解您的苦楚。”
“多謝。”且元將手置於膝上,哈哈大笑道,“日後,且元仍會用這家女人給我的粥食為花施肥,看看是那花先開,還是且元先到太閣大人面前受他的訓斥。多謝了,多謝了!”
勝重無語,起身離去。
此後四日,大坂城陷落二十日後,亦即慶長二十年五月二十八,板倉勝重接到片桐且元的死訊。孝利的家臣從茨木城趕了來,帶走且元的遺體。片桐家對外宣稱,且元公逝於大和額安寺內,享年六十歲。
第十八章 草民憂國
大坂城陷落已過一月。
在本阿彌光悅看來,世間已完全陷入無可救藥的墮落和混亂之中,沒了“王法”也沒了雅緻。
京城商家以為,豐臣氏的敗亡帶來了世間太平,自甚是快意,但城破月餘,善後之事比戰事還麻煩,眾人的日子一團糟,不知何之將往。
關東追查豐臣殘餘愈緊。太平剛剛到來,世間便漸多告密,先時還是稟報何處藏有武士,慢慢的,告密變為誰曾受到豐臣庇護,誰謾罵過關東……被捕人數日眾。初時,告密實只是為了得些獎賞,後來竟變為發家之途和剷除異己的手段。
一些人家經常受到騷擾,門上被莫名其妙貼上諸如“豐臣右大臣御用”之類的字條,房屋被人塗上骯髒的泥巴,有的大門甚至寫有“豐臣氏殘餘某某人住處”字樣。就連本阿彌店鋪,也曾被人歪歪扭扭刻上“豐臣氏御用刀劍師”字樣。
光悅認為,大御所定是看到了此種混亂,才遲些回去。板倉勝重曾令光悅去與大御所道別,但他至今無回覆。
世人為何如此愚蠢?戰事結束,本應思量怎樣過活,他們非但不安居樂業,反而冤冤相報:;佛家所言極樂世界,最終不過是一張紙上畫餅麼?
這日,光悅離開宅邸,欲去拜訪住於西陣的畫師俵屋。僚屋宗達原本為織造師,由於生來喜歡繪畫,在為布帛畫底樣時,大量模仿了古時的大和給,採眾家所長,形成了一種筆勢舒緩的獨特畫風。此畫風既不同於以往的大和繪,也不同於狩野畫派。他將原來的家業交與家人打理,專事繪畫。如今由他設計的扇面,已成京都屈指可數的名物。
光悅欲讓宗達在自己的鑑定紙上繪上秋草、春天的節節草以及紫萁之類的花草做底紋。光悅以此為藉口前去拜訪,實是因無法排遣心中困惑:宗達對現今這混亂局面怎樣看?
宗達宅中並未傳來織布之聲。這無甚奇怪。宗達曾笑稱,如今他已成畫師,甚至有很多人想拜他為師,向他學習繪畫。
“有人在家否?”光悅拍門道,但無人應聲。他便徑自往裡走去,一邊走一邊朝裡喊道:“我乃德有齋,光悅進來了。”光悅知宗達的畫室在最裡一間,他家人不在,往往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