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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門。宗達自小耳朵不靈,在繪畫的時候,更是一心無二。
光悅走近畫室,卻見宗達正背對門口,在鋪於地上的紙上作畫,畫的似是屏風。
“哦,這是送給哪位貴人的禮?”光悅見宗達不理,遂脫了草鞋,走到宗達身後,看他作畫。
真是一幅奇怪的畫。這並非宗達擅長的幼犬或花草,紙上乃是撥浪鼓,不止一個,兩三個撥浪鼓圍成一罔,是為畫的底紋。
宗達還未識得人來,他吟哦有聲,陷入沉思。
宗達想畫什麼?正在光悅百思不得其解時,宗達從膝旁的廢紙堆中拿出一紙,在畫紙上展了開來。
“啊,雷神!”光悅瞪大了眼,宗達要畫的似是在空中擊打撥浪鼓的雷神。那雷神生著一張看似糊塗的娃娃臉,既無絲毫威嚴,也無一絲猙獰,和藹可親,分明是醉心於祭祀之樂的宗達自己。
不,此非宗達,這張面目在何處見過。光悅突然想起來,他哦了一聲,心下默然:這是現正居於二條城的家康公面目,不怒而威,威而不戾。
光悅忍木住拍了拍宗達肩膀。但宗達卻令光悅大出意料。他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立時僵住。他屏住呼吸,盯著光悅。不僅如此,他的眼圈亦開始發紅,慢慢竟溼潤了。
這究竟是為何?光悅吃一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宗達站起身,靜靜將畫紙捲起。看他臉上的表情,似要馬上大哭不止。
光悅屏神靜氣,不語。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自需耐性。光悅與宗達交往雖深,亦總是頗為謹慎。他問:“怎的了,為何不畫了?”
宗達不語,將那新畫紙捲起,盤腿而坐,如做了錯事被人發現的孩子,眼裡依然噙滿淚水。
光悅拍了拍榻榻米,“為何不言語?你我之間還有何不能說?”
“呵呵!”宗達笑了笑,笑聲平淡。
“我不明,你為何不讓我看那畫?”
“呵呵……”
這時,光悅才發現淚水已從宗達眼裡流出。
宗達站起身,從架上取下另一幅畫,在光悅面前展開。這是一月前光悅讓宗達幫忙設計的香囊圖案,上鋪了一層金箔,金箔上則用銀絲勾勒了四五枝蕨菜芽,頗為雅緻。
“銀會變黑,亦會與畫紙結合愈緊……”宗達似不想再提雷神,試圖儘快將話題岔開。但這樣一來,光悅越發想知其中原因,遂再次拍了拍榻榻米。“先別說香囊。是,貴重的香,加上你的畫和我的字,以及金銀鑲嵌,作為送給鄉下大名的禮物,已足夠貴重。但我要問的,是你剛才畫的那個撥浪鼓!”
“對不住。”宗達似有些坐立不安,兩隻手在膝上揉搓。
“你有何對不住我?我和那雷神有何關係?”
“對不住。”宗達再次道,“我怕先生罵我……”
“這麼說,那雷神……是光悅了?”
“始是如此想,但畫著畫著,便改變了主意,我想到一個讓人煩惱的雷神……”
“哈哈,我明白了,這麼說,那畫的是光悅,也是居於二條城的……”
“對不住。”宗達僵硬地答道。他有些不知所措,聳了聳肩膀,又道:“就是先生甚是敬重的大御所大人。”
光悅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有趣,所以你才會如此狼狽,真像你啊,俵屋。”
“對不佳,這並非出於怨恨,還請寬諒。”
“即便不是出於怨恨,你心裡肯定也有怨氣。在你眼裡,本阿彌光悅乃是個雷神啊。”
“不,先時並非如此,但後來竟變成了二條城……”
看見宗達還要一本正經往下說,光悅制止了他:“且等,俵屋,你最好莫要將大人名諱道出,否則,會引起世人誤解,給你帶來麻煩。”
“正是。”
“我倒是有一事要問你:你是否不喜那位大人?”
“見諒。”
“我要是問你到底是為何,你又嫌我急躁。在你畫中已然說了,覺得我惹人煩。可是,你覺得我何處讓人煩?”
“我且舉個例子。”宗達見光悅並不生氣,遂放心道,“我只是想每日悠閒自得地作些畫,也曾經以太閣大人賜與我的‘天下第一’封號為榮。然而這位大人做事卻甚是囉嗦,找出種種理由,推說怕自己的評價不公,還說要做優秀的畫師,就要進寺院畫所,而且須先做大法師。”
“哦。因此,你才決定畫一幅雷神之畫,準備進獻?”
“不單如此。在先生面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