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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致意。
「這瓶酒,一定是某位大商賈或海盜船長送給歐吉安的。」他說:「我從沒喝過這麼好的酒,連在黑弗諾時也沒有。」他把玩厚玻璃杯,低頭看它。「我會幫自己取個名字,然後穿過山區,朝我老家阿耳河河口及東樹林走。他們現在該在曬稻草,曬稻草與收割時總需要人手。」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這般脆弱、病容消瘦,會僱用他的人無非出於同情或殘忍,而就算得到工作,他也做不來。
「路上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平靜了,」她說:「最近幾年,到處都有小偷跟匪幫。鎮生那傢伙叫那些人是『外地來的混混』,但無論如何,單獨旅行已經不安全了。」
她透過暮色看著他的反應,突然驚覺:從來毋須懼怕旁人是何種感覺?需要學習如何害怕又是什麼感覺?
「歐吉安也到處……」他開口道,又抿住嘴,他想起歐吉安是法師。
「島南邊,」恬娜說道:「很多人放牧,綿羊、山羊、牛群都有。他們會在長舞節前把牲口趕上山放牧,直到雨季開始。他們經常需要趕牧人。」她喝口酒,嚐起來像龍的名字。「但你為什麼不能待在這裡?」
「不能待在歐吉安這兒,他們必定先來此找我。」
「他們來了又如何?他們會要你做什麼?」
「成為我曾是的那人。」
聲音中的悽寥讓她一凜。
她沉默,試圖憶起握有力量、身為被食者、峨團陵墓第一女祭司的感覺,然後失去一切、拋棄一切,成為只是恬娜,只是她自己;她回想曾經站在女性生命巔峰,有夫有子,然後失去一切,年華老去,淪為寡婦,毫無力量。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覺得自己不瞭解他的羞恥,或恥辱帶來之痛苦。或許只有男人會如此感受,而女人習於羞恥。
或許蘑絲阿姨是對的,核肉消失時,殼也空了。
女巫之言,她想。為了轉移他跟自己的注意力,也因為溫潤炙熱的酒液讓她的思緒、舌頭更為急躁,她說:「你知道嗎?我想過那時歐吉安願教導我,但我不肯繼續,卻找個農夫嫁了,我那樣做時就想——我結婚那天還在想——格得聽到可會氣極了!」她邊說邊笑。
「的確。」他說道。
她等待。
他說道:「我很失望。」
「生氣?」她說。
「生氣。」他說。
他為她斟滿酒。
「我當時還有力量,能識得力量。」他說:「而你……你在那可怕的地方,那座大迷宮,在那黑暗中發光……」
「好吧,那你說,我該拿我的力量和歐吉安試著教導我的知識怎麼辦?」
「用。」
「怎麼用?」
「像魔法技藝的用法。」
「誰用?」
「法師。」他略帶痛苦地說。
「魔法意謂巫師與法師的技術、技藝?」
「還能有什麼意思?」
「永遠只能有這個意思嗎?」
他思索,抬起頭來瞥了她一、兩眼。
「歐吉安在火爐那邊教導我古語字詞時,」她說:「它們在我口中就如同在他口中一樣困難、一樣簡單,彷彿學習我出生前便使用的語言。但其餘民間法術、巫力符文、咒語、規則、召喚力量,對我來說都是死的,是別人的語言。我以前常想,你可以給我戰服,讓我手持長槍、長劍、配羽等等,全副武裝,但那都不適合我,對不對?我拿把劍做什麼?這樣就會讓我成為英雄嗎?我只會是個穿著不合身衣服的我,連路都走不動。」
她啜一口酒。
「所以我脫下一切,」她說道:「穿起自己的衣服。」
「你離開歐吉安時,他說了什麼?」
「歐吉安通常說什麼?」
這句話又引出淺影般的微笑,他沒說話。
她點點頭。
過一會兒,她輕輕道:「他收容我,因為是你將我託付給他。在你之後,他便不想收任何學徒,而為了你、應你所求,他才會接納一名女子。但他愛我、尊重我,我也愛他、敬重他。只是他給不了我要的,我也拿不起他給的,他知道。不過,格得,他看到瑟魯時完全不一樣,在他過世前一天。力量會識得力量——你這麼說,蘑絲也這麼說。我不知道歐吉安看到什麼,但他說:『教導她!』然後他說……」
格得等待。
「他說:『人們會怕她。』然後說,『教導她一切!別去柔克。』我不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