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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椒就渾身冒汗。然而被妒者不是一串辣椒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行為方式牽涉各個方面,除了專業之外還有居家生活、友情交往、運動娛樂,而且每一個方面都有聯絡,嫉妒者口中不說卻在心中承受著一種全方位的折磨,折磨得芒刺遍身,又不願自拔。一個物件尚且如此,如果有幾個嫉妒物件,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沒法過還得過,嫉妒者經常把自己看成鄙視顯貴的勇士,傲岸而又疲憊。他們似乎有所等待,等待著被妒者的失敗,但他們不知,被妒者實際上並沒有進入過戰場,因此也不存在他們想象中的失敗。更何況,一種全方位的日常生態怎會失敗?因此,等待來的仍然是心靈磨難。
二,自述自困,自聾自啞。
嫉妒使感受機制失靈,判斷機制失調,審美機制顛倒,好端端一個文化人失去了文化可信性,區域性地成了聾子和啞巴。
例如從理智上說,嫉妒者也會知道某位被妒者的美貌,但是自從有一天警覺到對方的美貌對自己的負面意義,就開始搜尋貶低的可能,這種搜尋未必有實質成果卻有心理成果,久而久之對於對方的美貌已經從不願感受,發展到不能感受,那便是自身感受系統錯亂的開始。
同樣的道理,一位詩人突然對別人的佳句失去了欣賞能力,一位音樂家在同行優美的樂曲中表情木訥,一位導演對著一部轟動世界的影片淡然一笑,一位美術教授在講述兩位成功畫家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如果他們只是端架子、擺權威,內心方寸未亂,毛病還不算太重,如果他們確實已經因嫉妒而顛倒了美醜,封殺了感受,事情就可怕了。那等於是武林高手自廢功夫,半條命終結。
曾經讀過一位中年作家的坦誠自白,說自己因為出於對年輕一輩作家的嫉妒,拒絕讀他們的作品,家庭餐桌上子女們談得越多的年輕作家越是不讀,好像在對誰賭氣,對青年作家?對子女?其實是對自己,整個兒與自己過不去。這位中年作家坦然解剖自己的誠懇十分令人感動,他描述的心理癥結具有很大的普遍性。我們的文學藝術其實並不荒涼,但每有佳作總會遇到矜持的壁障、冰冷的箭鏃,結果只能是荒涼,而這位中年作家告訴我們,首要的荒涼,在嫉妒者心上。
常聽人說,某某人的東西我是不看的。是厭惡嗎?未必。我們連希特勒的文告也不拒讀,連濃妝豔抹的丑角也不拒看,為什麼獨獨要拒絕某個人你並未瞭解的作品?我想這種拒絕的原因多半也是嫉妒,而拒絕的結果則是自己的閉目塞聽。
三,自輕自賤,自貶自罰。
嫉妒好像是在自我提升,實為自我沉降,有時會把自己沉降得不倫不類,十分可笑。
當一位嫉妒的女性在用十分偏激的語氣嘲弄一位女明星相貌的時候,她竟然忘了,就在這一刻,自己的相貌作為一種有趣的對照體,成了人們默默觀照的物件;一位評論者撰文用誇張的語句貶損一位作家的文采詞章,他也忘了,此時此刻,自己同樣是用文筆在寫作,自己的語句與他引述進來加以批判的語句共處一頁,白紙黑字狹路相逢,高下優劣不言而喻。一個人一旦陷入嫉妒就成了半個傻子,頻頻地用伶牙俐齒來自我作踐,一次次打自己的耳光還覺得紅光滿面,真是可憐。
還有更蹊蹺的事情出現。某個嫉妒者與女友出遊,可以欣賞女友對山水勝蹟的讚美,可以首肯女友對古代名詩的吟詠,卻無法容忍女友對當代某位年輕詩人的崇拜。他會期期艾艾地猶豫片刻,然後評論起這位年輕詩人在外貌、作風上的種種遺憾,聲調越來越激烈,沒準回去後還寫出一篇嚴厲的批評文章發表在報刊上,難怪有些批評文章總是閃耀著一種不知原因的憤恨。這真是何苦來著,難道他把遠在天邊的年輕詩人當作了潛在的情敵?難道他真覺得自己可以與身邊人佩服的各種成功者一決高下?不管哪一種構想,都因為過度的自作多情而遭致了自輕自賤。
經常可以看到的是,一個很有身份的人物一起妒心,便不自覺地進入任何嫉妒者都避諱不了的話語公式,聲氣眉眼與街坊二大媽沒有太大差別。二分傳言裹著三分酸氣,剩下的五分,用輕蔑來掩蓋羨慕。此時在眾人眼中,這位很有身份的人物立刻成了一個庸俗的角色,不需別人評判,自己就完成了一種精神懲罰。
暫且就說這一些吧。你看,自設戰場、自驚自嚇、自述自困、自聾自啞、自輕自賤、自貶自罰……就這麼像玩文字遊戲一樣隨便說說,便可知道嫉妒給人們帶來了多大的心理災難!
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是誰?
我的回答是:嫉妒的人。
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