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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謠言。即便是活生生的影象,也有欺人的時候。人類成熟到哪一步,謠言也會狡猾到哪一步,它與人類一起成長。我們即使能死死捍衛住已知的真實,也仍然會驚恐地看到大量真假難辨的物象出現在四周。因此,我們不得不時時向世界投射懷疑的目光。
一路行走一路懷疑,一路懷疑一路行走,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想起了我們遙遠的先人,他們就是這樣從森林和沼澤中走出來的,隊伍中經常因風暴的去來、猛獸的出沒、歧路的選擇而議論紛紛,他們的領路人也會因謠言和非難而無辜犧牲,但他們終於走出來了,走到了文明的開闊地。
我們小學的課文裡曾有一篇高爾基的作品,說這支隊伍的領路人叫丹柯,在人們受到謠言蠱惑而混亂的時候,他挖出自己的心臟作為火炬,照亮了大家的道路。與其被謠言壓死,不如發出光亮把謠言驅逐;眾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你,你把懷疑的目光投向謠言;傳謠者都是可憐人,他們能接受謠言,也能接受光亮;光亮是什麼?是那顆真正為眾人負責的心——說這番話的,是一位年輕的女教師,她當時拿著書,淚光閃閃。她現在應該白髮蒼蒼了。
被無數丹柯帶領到了文明開闊地的人們,從來沒有免除過謠言的侵害。有時甚至會出現幾億人全被謠言籠罩的局面,如中國的“文化大革命”。但是,畢竟還是有光亮的聚集,還是有一次次的走出。
這支越來越龐大的隊伍還會走下去。人類還會遭遇到足以激發更恐怖的謠言的誘因。連地球的命運尚且是一個巨大的未知,我們安能在一時平靜中沾沾自喜?至少需要有一個特別清醒的群落,像思想者的雕塑,像佛陀的造像,像坐在牛車上的孔夫子,像亂髮蓬鬆的愛因斯坦,讓行走著的人群在一次次突如其來的慌亂中仍然心存一種信賴,信賴他們明淨而憂鬱的眼神。
惡者播弄謠言,愚者享受謠言,勇者擊退謠言,智者阻止謠言,仁者消解謠言。
衰世受困於謠言,亂世離不開謠言,盛世不在乎謠言。
——那麼,說了千言萬語,我們能做的事情也許只有一件:齊心協力,把那些無法消滅的謠言,安置到全社會都不在乎的角落。
因為,我們至少應該爭取成為智者,而且曾經從衰世走出。
關於嫉妒
源遠流長
談嫉爐,不忍心過於嚴厲。
它當然不是一個好詞,但為什麼古往今來一切大作家都喜歡侍弄它?它或許還牽連著某種讓人難於割捨的美?
奧賽羅在嫉妒,林黛玉在嫉妒,周公瑾在嫉妒,甚至連神話故事中那些頂天立地的天神也在嫉妒。嫉妒使他們苦惱、失態、瘋狂、自殘,又使他們變得真切而悽楚,決絕而蒼涼,不能不引起人們加倍的關懷和同情。
這是有道理的。在文學中,不管是正面人物還是反面人物,提煉得越純粹就越難與讀者溝通,而只要出現諸如嫉妒這樣的毛病,立即就進入了正常人群的心理感知系統,開始與讀者產生實質性的聯絡。
與其他毛病相比,嫉妒的價值非同一般。它比一般的性格特徵嚴重,嚴重到足以推進人格的掙扎、事件的突變,但它又不強悍到可以混淆善惡的基本界限;嫉妒具有很大的吸附性,既可以附著於偉大的靈魂、高貴的軀體,也可以附著於躲閃的心機、卑瑣的陰謀,幾乎可以覆蓋文學中的一切人物;更何況一切被它覆蓋的人物不管是好是壞都不願意公開承認它的存在,焦灼在隱秘中,憤怒在壓抑中,覬覦在微笑中,大有文學的用武之地。
然而,這一切都不應僅僅看成是作家們的技巧性選擇。文學與嫉妒的因緣,來自於人類與嫉妒的因緣。就像我們無法輕易地嘲笑奧賽羅與林黛玉,我們也無法斷然宣稱自己是一個從不嫉妒的人。面對嫉妒,誰也難以充當一位居高臨下的醫生。這是我們城堡中一種源遠流長的傳染病,已有不少人因它而瘋,因它而死,只是還留下了不少病情較輕的人。就像古代歐洲某些城堡被病疫籠罩的情景,輕病人侍候著重病人,活著的埋葬著已死的,城門已聞,道路已斷,指望不了外來的救星。
我讀過那些古代歐洲城堡的記載,肆虐的病毒似乎已經勝利,一天天過去,又一個黃昏來臨,能在街上輕鬆行走的人越來越少,但是,人類的尊嚴終於在經歷了巨大的恐懼和怨恨後點燃火花,連那些掙扎在病榻上的人們也盤算起抗拒的可能。終於,勝負的平衡器產生了微妙的傾斜,不知從哪一個黎明開始,街上有了紛雜的腳步聲。
嫉妒的本性
嫉妒的起點,是人們對自身脆弱的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