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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反正她都不曉得了。一人說。
你們要等我死透再燒喲。
你放心,醫生曉得你死沒死透。
正要將門關嚴,扶桑又說:死了鞋就不會落。她還告訴他們,死了的人腿腳繃得挺直,因為它曉得這是唯一讓它穿走的一雙鞋,落了就沒了。它不想赤一隻腳走到那邊去。
門已關嚴,扶桑就作罷了,沒講。
又一滴水滴到眉心。頭轉一轉,換個地方接下一滴水。把整個身子轉一轉才好,一時沒這把力氣。喉頭的毛毛癢也沒了。癢癢就能轟轟地咳一陣,咳得身上暖和起來。
一天到晚冒上來的血腥氣也沒了。血腥氣兒好啊,自己聞著自己。
這股涼滋滋的舒適就是死。扶桑此刻想要那些不舒適,那些疼痛。那些疼痛讓她活著,舒適卻是死。她想火辣辣地疼起來,像第一次給男人撞開。
那個疼讓一個女人從一團混沌的處女黑暗裡撞了出來。
那個男人是誰,她忘了,一點也不記得。只記得他給她的疼痛。在疼痛得全身挺硬,牙關緊咬時,她就發現那細細的快樂在疼痛的那一頭。非要穿越整個貌似廣漠無際的疼痛去夠它。牴觸和反抗,心裡的冤屈和憤怒阻礙這穿越。扶桑迎了上去,在疼痛上硬撞,火星四迸中,快樂倏地來了。
那個時刻扶桑鮮活得像正被刀颳去鱗的魚。
那疼痛此刻成了遙遠得再也夠不著的東西。
男人覺察到扶桑疼得活蹦亂跳,他停在粗重喘息裡,兩腿像勒馬一樣夾緊她身體。他企圖勒住她的疼痛。
你疼嗎?
她含糊地哼一聲。
他下手來摸她的臉,摸到她臉上的表情,他說:你可真疼啊。不要把舌頭咬掉。
扶桑 4(8)
嗯。
這樣疼你一輩子不得忘掉老子。
……嗯。
有錢了,老子,就來、讓你、好好、疼、疼、疼一回!……有多錢了,老子娶你回家,慢慢疼。
她事後一點不記得這個給她疼的人。不知多久以後,來了個男人,拿出一包錢,“嘭”地摜在桌上。桌子本來就瘸,給砸得一跌。
他說:我說過要來娶你,我來了!
扶桑說:你來啦。
真怕你等不及,跟別的男人去了。你沒等急吧?
不急的。先生吃香片吃烏龍?
你不曉得我吃什麼茶?!
這裡只有香片、烏龍。
你不記得我了,我跟你講我去搶去偷去殺人,也要把你贖出去!他上來死逮住她的下巴頦兒:你再好好看看我!
你呀。
我上海去了!人家給綁去的,我自家情願去的!為你呀!曉得上海有多險?上海的人都是九死一生的!
扶桑給這上了海的人帶去櫃上。
櫃上按扶桑一天吃一斤米、四兩蝦的價錢算,贖身錢還差五十圓飯錢。就算很便宜了,扶桑是大肚漢。
那人答應第二天就把扶桑五百九十天吃進去的米和蝦錢籌來,順便連夜扎個花轎子,借個鳳冠,買兩串炮仗。
第二天清晨來的男人把一包錢直接扔給了櫃上。櫃上一看,點數也免了。
男人隨身帶來喜糖,喚幾個人一鋪擺一拉扯就成。
扶桑給這男人拖了去拜堂。雙雙站周正,再並排下跪。他第一拜就不起來,扶桑一看,他給人從背後宰了。
那人拔出板斧,舉著就朝扶桑來。一院子的人都動起來,才沒讓那斧頭落。他一邊給人拉著,對扶桑跌足:昨天我就缺個大米和蝦的錢,你就跟人去了。兩年都等過了,一夜就變了心!
大家勸他想開,給斧子劈成兩半的那鬼等了三年。
扶桑直奇怪,她不記得自己等過誰。
那人還是不肯丟下板斧,說:他才知婊子無信無義。
大家又勸:不要這樣講啦,這裡都是婊子啊。
六親不認水性楊花的東西叫什麼?就叫婊子!
先生不要這樣鬧,婊子也不好做啊。大家勸慰著扔了他出去。
這事沒完。很快來了一標人馬,說要捉那個提板斧的。他敢奪我們中國妓女與白人貴族少年的悽美愛情:扶桑 作者:嚴歌苓
《扶桑》內容簡介
嚴歌苓獲獎作品之一,講述了中國*扶桑,在一個世紀前的美國舊金山,與白人貴族少年的悽美愛情。扶桑在20歲時被拐賣到舊金山,並與已經成了江洋大盜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