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來不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何一個地方也不會是離了誰就地球不轉了。”
黃以恆說:“鄭天良這個同志我是瞭解的,有一些缺點,但這個同志對工作、對事業是高度負責的,也是很有開拓精神的一個幹部。”
陳書記摘下眼鏡,用眼睛盯著黃以恆:“以恆呀,你看問題的角度很成問題,將鄭天良交流出去這是根據工作需要,而不是因為什麼缺點和優點,全縣工作要看成是一盤棋,而不要看個別棋子。鄭天良的談話由我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黃以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黨管幹部是我們的組織路線,黃以恆縣長作為政府首長當然要服從黨委的決議。
陳書記找鄭天良談話的那天,天空中飄著一些細碎的小雨,一九八七年春天的雨水似乎特別密集,整個天空灰濛濛的,像一張被捅漏了的篩子。全國都在批自由化,一些從中央到地方的領導幹部由於縱容自由化氾濫而栽了跟頭,他們不情願地從自己坐得滾熱的椅子上離開然後做檢查站在雨中反省自己。
陳書記和新上任的縣委組織部於部長一起跟鄭天良在陳書記辦公室談話。
鄭天良坐在沙發上很不習慣,屁股陷在彈簧裡很不踏實,他連自己那張木椅子都坐不慣,他喜歡在鄉間田頭跑,有時候他懷疑這是當年當獸醫落下的走村串戶的毛病,他覺得自己本來就是一個閒不住的農民,所以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當鄉幹部的生活和工作方式非常適應。他不願跟上級一起喝酒,不是他不尊敬領導,而是他不喜歡喝酒,他在村裡也從來不許村幹部請他喝酒,他吃兩碗乾飯,喝一碗菜湯,再來個辣椒炒雞蛋,心滿意足。其實,鄭天良這種認識還是有些個人主義的,不能因為自己不喜歡喝酒,也不讓領導喜歡喝酒,在喝酒這個問題上,同樣存在著誰服從誰的性質。鄭天良到五十歲的時候悟出來了,但悟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鄭天良聽了縣委的決定後,坐在很不踏實的沙發上,頭上冒出了涔涔細汗,他開始為自己辯護:“馬壩鄉是全省十強鄉鎮,我的工作也是有目共睹的,現在要讓我到東店去,我想不通。”
陳書記笑了,他說:“小鄭呀,你的成績擺在那兒是誰也抹殺不了的,也沒有人說你的工作是不行的,正因為你工作上具有開拓精神,所以才讓你到東店去開創新局面的,這是縣委對你的信任。”
於部長接著陳書記的話說:“這是幹部正常交流,所以你不要有什麼想不通的,全縣二十八個鄉鎮今年交流六個鄉鎮一把手,明年還要交流。”
鄭天良在組織的面前總是心虛的,他所能說的話連他自己都知道是強詞奪理:“我只是覺得我自己在馬壩的建設藍圖還沒有完成,全鄉消滅耕牛,全面實現耕種機械化要到明年四月才能驗收。”
陳書記說:“我知道你對馬壩是有感情的,縣委也是充分考慮過這件事的,上次從省裡學習回來,縣委尊重了你個人的意見,讓你回到了馬壩。但你在馬壩已經幹了十一年了,正因為政績顯著,所以組織上必須將你交流出去,而且要給你壓擔子。”
鄭天良聽到壓擔子,心裡就有些酸酸的,他想既然承認政績顯著,組織上要是給我壓擔子就該讓我去縣裡當縣長,而不是再去繼續當鄉長書記,這就像一個民間的接生婆從這個村到另一個村接生,無論換多少村,也不能算作是婦產科醫生,更談不上醫術高明。
於部長看鄭天良默默地坐在沙發上抽菸,就嚴肅地說:“幹部交流是我們黨組織制度的一個重要內容,不要說你了,就連省長書記、八大軍區司令員還能對調呢,怎麼你就不能交流不能對調呢?”
鄭天良啞口無言,他看到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紛亂如麻,如同他此刻糟糕的心情。鄭天良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振作起精神說:“我服從組織安排。”個人在組織面前永遠是緲小的微不足道的,個人對組織的決定,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在執行中逐步理解。鄭天良對這一樸素的道理還是很清楚的。
陳書記遞給他一支菸:“這就對了嘛,年輕人正是幹事業的大好時機,不要有什麼顧慮,放開手腳去大幹一場,到東店幹出樣子來,我對你很有信心。這個星期將工作移交一下,下星期我親自送你去上任。我對年輕幹部向來是愛護的。”
鄭天良看到陳書記如此厚愛有加,就表態說:“我一定不辜負陳書記對我的殷切希望。”
鄭天良是一個直性子的人,他容易衝動,也容易被制服。這就像一頭牛一樣,發作時勇猛,一揉屁股或一舉鞭子就馴服了;而狐狸卻正好相反,鄭天良年輕時缺少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