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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坐在桌旁的新娘的親戚和好友都站了起來,騰出地方。
彼得羅把手絹的一頭塞到葛利高裡手裡,然後跳到長凳子上,牽著他繞過桌於,領到端坐在聖像下頭的新娘面前。娜塔莉亞用羞怯得出了汗的手攥注手絹的另一頭。
坐在桌邊的人都吃了起來,用手撕著滷煮小雞,在頭髮上擦著油手。阿尼凱在啃雞胸脯上的骨頭,從光光的下巴上往脖領裡淌著油晃晃的汗水。
葛利高裡惋惜地看著他和娜塔莉亞的兩隻用手絹系在一起的湯匙,望著在瓷碗裡冒熱氣的麵條。他很想吃東西,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響,很不舒服。
達麗亞坐在伊利亞舅舅旁邊,自己吃著。伊利亞正在用又大又好的牙齒啃一塊羊肋骨。大概他對達麗亞說了什麼下流話,因為外甥媳婦直眨眼睛,眉毛哆嗦著,臉漲得通紅,不斷地在微笑。
大家都吃得很認真,而且吃了很久。男人帶樹脂味的臭汗味和誘人的香汗味混在一起。在箱子裡放久了的格子、常禮服和圍巾散發著樟腦氣味,還有一種甜甜的濃郁得說不上來的氣味。
葛利高裡不時斜眼看看娜塔莉亞。這時他才頭一次注意到她的上嘴唇微鼓,像帽據似的罩在下嘴唇上。還發現她的右頰上,顴骨下面一點兒,長著一塊褐色的痣,唇上生了兩根金色的細毛,不知道為什麼這使他感到很不舒服。他想起了阿克西妮亞那長著柔軟捲髮的頎長的脖頸,這時他突然覺得,好像有人把扎人的乾草屑撒進他的襯衣領裡,撒到汗漉漉的脊背上。他打了一個寒戰,懷著難耐的苦悶看了看那些正吧嗒著嘴大吃大喝的人。
等到大家都離開桌子的時候,有個人嘴裡噴著甜羹和吃足麵包的飽嗝兒的酸臭氣味,俯下身去,往葛利高裡的靴筒裡撒了一把小米:這是為了防備新郎萬一被毒眼瞅了,也不致遭殃。回家的時候,一路上米粒直硌腳,緊緊的襯衣領子勒得喉嚨喘氣都困難,於是,被婚禮這些儀式弄得心情惡劣的葛利高裡懷著冷漠、絕望的怨恨,悄悄在暗自咒罵。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在科爾舒諾夫家已經休息過來的馬匹,使出最後的力氣,往麥列霍夫家的院子跑去。馬勝帶上流滿了一團團的汗沫。
醉酸酶的車伕都毫不憐惜地驅趕著馬匹。
老人們出來迎接迎親的行列。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捧著聖像,烏黑的大鬍子上閃著銀絲,伊莉妮奇娜站在旁邊,緊閉著兩片薄嘴唇,像是凍僵了似的。
葛利高裡和娜塔莉亞在人們撒來的酒花籽和麥粒陣中走上前來接受祝福。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為他們祝福,禁不住老淚縱橫,便慌張起來,皺起眉頭:這樣當眾出醜,實在遺憾得很。
新人走進了上房。因為喝酒、坐車和被太陽曬得臉色鮮紅的達麗亞跳上臺階,朝著從廚房裡跑出來的杜妮亞什卡大聲吆喝道:“彼得羅在哪兒?……”
“我沒有看見。”
“該去請神甫啦,可是這個該死的卻不知道滾到哪兒去啦。”
酒喝得過量了的彼得羅躺在一輛卸下前轅的大車裡,難過得直哼哼。達麗亞像鷂鷹似的抓住他。
“撐死啦,笨蛋!該去請神甫啦!……起來!”
“滾你的!你算老幾啊?在這兒發號施令!”他理直氣壯地說道,兩手在地上直劃拉,把雞糞和牲口吃剩的草料扒成一堆。
達麗亞一面哭,一面把兩個手指頭伸進彼得羅嘴裡壓住在胡說八道的舌頭,好叫他吐出來,醒醒酒。然後又冷不防往胡里胡塗的彼得羅的腦袋上澆了一桶剛從井裡打上來的涼水,順手拿起卷放的馬衣給他擦乾,把他領到神甫那裡去。
一點鐘以後,葛利高裡和在燭光下顯得更漂亮的娜塔莉亞並肩站在教堂裡,手裡舉著一個蜂蠟芯子,用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向低聲喳喳著的人群築成的厚牆瞟著,腦子裡不斷地重複著這幾個糾纏不休的字二“放蕩夠啦……放蕩夠啦!”臉虛腫起來的彼得羅站在後面,不斷地咳嗽著,杜妮亞什卡的眼睛在人群裡面閃動,還有些似乎認識的和不認識的面孔在晃動;耳邊響著南腔北調的合唱聲和助祭拖著長腔的祝福聲。葛利高裡陷人一種任人擺佈的麻木狀態中。他圍繞經臺走著,一腳踏在說話鼻音很重的威薩里昂神甫歪斜的靴後跟上;當彼得羅悄悄拉了一下他的常禮服衣襟,他就停了下來;他看著搖曳的燭光,竭力在跟那股使他昏昏欲睡的困勁兒鬥爭著。
“交換戒指!”威薩里昂神甫和藹地看了一下葛利高裡的神色以後說道。
交換了戒指。“快完了嗎?”葛利高裡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