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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捷潘。阿司塔霍夫相遇的情形。這是在第十二團從前線上撤下來,襲擊東普魯士的時候發生的。哥薩克的戰馬踏毀德國人的精耕細作的田地,哥薩克燒光了德國人的房屋。凡是他們經過的地方,就到處是一片火海,燒黑的牆壁廢墟里和塌陷的瓦屋頂上,餘燼還在冒煙。他們這個團在司託雷平城下與第二十七頓河哥薩克團一同發起進攻。葛利高裡匆忙中看見了瘦削了的哥哥。臉颳得光光的司捷潘以及其他一些同村的哥薩克。兩個團打了敗仗。德國人把他們包圍了,當十二個連為了衝破敵人的包圍圈,相繼拼命衝殺時,葛利高裡看到司捷潘從自己被打死的棗紅馬上跳下來,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打轉轉。葛利高裡突然高興地做出決定,他拼命勒住奔馬,等到最後一個連幾乎踐踏著司捷潘飛駛過去之後,他縱馬來到司捷潘跟前,喊道:“抓住馬鐙!”
司捷潘抓住馬鐙的皮帶,跟著葛利高裡的馬跑了半俄裡。
“別跑得太快!看在耶穌基督面上,不要跑啦!”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請求道。
他們順利地衝出了缺口。離逃出火線的連隊下馬休息的樹林子只剩不到一百沙繩遠了,但是一顆槍彈打在司捷潘的腿上,他鬆開馬鐙,仰面倒在地上。風吹掉了葛利高裡的制帽,額髮遮住了眼睛。葛利高裡把頭髮撩到頭上,回頭看了看。司捷潘正一瘸一拐地跑到一叢灌木跟前,把哥薩克的制帽扔進灌木叢,坐到地上,急急忙忙地往下脫著鑲紅條的軍褲。德國人的散兵線正一排排地從山崗下面衝上來,葛利高裡明白了:司捷潘還想活下去,所以才把哥薩克褲子脫下來,裝作步兵。那時候德國人見了哥薩克就殺,不要俘虜……葛利高裡在良心的驅使下,掉轉馬頭,奔向灌木叢,跑著就跳下馬來。
“騎上去!……”
司捷潘迅速地眨了眨眼睛,這次眨眼,使葛利高裡終生難忘。他幫著司捷潘騎到鞍子上,自己抓住馬鐙,緊靠著滿身大汗的馬跑起來。
“嗖嗖嗖……”子彈呼嘯著熱辣辣地從耳旁掠過,爆炸:“砰砰!”
在葛利高裡的頭頂上,在司捷潘的慘白的臉的上空,在他們周圍——處處都是這種鑽心的嘯叫聲:嗖嗖嗖,嗖嗖嗖,後面是一片射擊聲,就像熟透了的槐樹莢在爆裂:“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到了樹林裡,司捷潘爬下馬,疼得直歪嘴;他扔掉馬韁繩,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血從左腳上的靴筒裡往外流著,每走一步,受傷的腿往下一踏,就從開了綻的破靴子底裡流出一道道櫻桃色的鮮血。司捷潘靠在一棵枝葉茂盛的橡樹立,用手招呼了一下葛利高裡。葛利高裡走了過去。
“靴子裡全是血啦,”司捷潘說。
葛利高裡沉默不語,眼往一旁看著。
“葛利什卡,今天咱們進攻的時候……聽見嗎,葛利高裡?”司捷潘用癟進去的眼睛尋覓著葛利高裡的眼睛,開口說。“咱們進攻的時候,我從後面朝你開了三槍……上帝沒讓你死。”
他們的目光相遇了。司捷潘的尖銳的目光在癟進去的眼眶裡激動地閃爍著。他幾乎沒有張開咬緊的牙關,說道:“你救了我的命……謝謝……可是為了阿克西妮亞我是不能饒恕你的。我不能強迫自己……你也不要強迫我,葛利高裡……”
“我不強迫你,”葛利高裡當時回答說。
他們仍然和從前一樣,沒有和解就分手了。
又想起了……五月裡,他們一團人和布魯西洛夫兵團的殘餘部隊一同在盧茨克附近突破敵軍的防線,挺進敵後,騷擾了一番,打擊了敵人,自己也捱了打;在利沃夫附近,葛利高裡曾自作主張,領著一個連去衝鋒,俘虜了一個奧地利榴彈炮連和全部炮手。過了一個月,有一天夜裡,他遊過布格河去捉“舌頭”、他打倒了一個崗哨上的哨兵,這是個粗壯。有力的德國人,他把壓在自己身上的、半裸的葛利高裡轉了半天之後,便拼命叫喊起來,怎麼也不讓捆。
葛利高裡微笑著想起了這件事。
難道在不久前和很久以前的戰場上這樣打發掉的日子還少嗎?葛利高裡牢牢地保持著哥薩克的光榮,一有機會,就表現出忘我的勇敢,瘋狂的冒險,他化裝混進奧地利人的後方,不流一滴血就拔掉敵人的崗哨;他這個哥薩克大顯身手,他意識到,戰爭初期曾不斷折磨他的那種憐惜別人的心情,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他變得冷酷無情,鐵石心腸,就像大旱時的鹽沼地一樣,也像鹽沼地一樣不再吸水,葛利高裡的心也容不得憐憫了。他懷著冷漠、蔑視的心情拿別人和自己的生命當兒戲;因此以勇敢聞名——榮獲四枚喬治十字章和四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