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裁判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獎章。在難得的幾次閱兵大典上,他神氣地站在久經戰火的團旗下;但是他知道,他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歡笑了;他知道,他的眼睛陷了進去,顴骨也瘦削地凸出來;他知道,很難再親吻孩子,問心無愧地正視孩子那純潔無邪的眼睛了;葛利高裡知道,自己曾為這一大串十字章和晉升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
他把大衣襟塞在腰下,左肘撐著地,躺在土崗上。記憶殷勤地再現了過去的生活畫面;並把遙遠的童年時代的一個場景,用纖細的藍線縫接到貧乏的戰爭記憶片斷上。有一瞬間,葛利高裡愛戀,憂傷地把想像中的目光停在這一場景上,但是很快又轉移到不久以前經歷的事件上來了。在奧地利人的戰壕裡,有人在出色地彈著曼陀林。輕柔的樂聲隨風飄蕩,匆匆越過斯托霍德河,輕輕地落在灑過無數人鮮血的土地上;天上的星星顯得更高了,黑暗更濃重了,沼澤地上已經升起夜半的寒霧。
葛利高裡一連抽了兩支菸,粗魯而又親切地撫摸了一下步槍的皮帶,——用左手的指頭撐著地,從好客的地上站了起來,走回戰壕裡去。
土屋裡面還在打牌。葛利高裡倒在鋪板上,還想在走過無數次的、久被遺忘的回憶小徑上徘徊,但是他已昏昏欲睡,很不舒服地躺在那裡睡著了,而且夢見了渺無邊際、被旱風吹乾的。開遍了紫紅色臘菊的草原,毛茸茸的紫色百里香中沒有釘掌的馬蹄子留下的痕跡……空曠的草原靜得嚇人、他,葛利高裡,在堅硬的沙土地L 走著,但是卻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這使他害怕起來……他驚醒了,抬起腦袋,由於睡的姿勢不舒服,臉頰上壓出了很多斜印,葛利高裡吧咂了半天嘴,就像馬剛剛聞到一種特別香甜的草味,忽然這種香味卻又飄逝了一樣。後來就睡熟了,再沒有做夢。
第二天醒來,葛利高裡無限惆悵。有一種說不出的鑽心的鄉愁。
“你今天怎麼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夢見家鄉了?”“鍋圈兒”“問道,”猜對啦。夢見草原啦_心裡非常難過……要能回家看看多好啊。真不願意再給沙皇當兵啦。“
“鍋圈兒”寬容地笑笑他始終和葛利高裡住在一間土屋裡,對葛利高裡很尊敬,就像一隻猛獸對待和它一樣兇猛的野獸那樣從一九一四年第一次發生口角以後,他們之間再沒有發生過沖突,而且“鍋圈兒”的影響很明顯地在葛利高裡的性格和心理上都表現出來。戰爭強有力地改變了“鍋圈兒”的世界觀。他頑強地、而且固執地滑向否定戰爭的路上去了,他總在談論那些背叛祖國的將軍和潛伏在沙皇宮廷中的德國人。有一回他竟說出了這樣的話:“既然皇后本人是日耳曼血統,就別希望有什麼好結果啦。時機一到,她就會很便宜地把咱們出賣……”
有一天,葛利高裡把加蘭扎的學說的本質告訴了他,但是“鍋圈兒”卻很不贊同。
“是一支很好聽的歌,可惜嗓子有點兒嘶啞,”他拍著自己的灰禿頭頂嘲笑說,“米什卡·科舍沃伊就像籬笆上的公雞,也唱的是這個凋凋。這些革命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全是瞎胡鬧、你要明白,咱們哥薩克需要的是自己的政權,不是別人的政權。咱們需要的是像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那樣堅強的皇帝,咱們跟莊稼佬們走的不是一條路,——鵝跟豬不能同群。莊稼佬是想分田地,工人是想給自己增加工錢,——他們能給咱們什麼東西呢?土地咱們多得很——用不著說啦!除此以外,咱們還要什麼呢?就是這麼回事,給咱們個空袋於。咱們這位皇帝是個飯桶,——用不著隱瞞啦。他爸爸比他堅強些,可是就這位也竟眼瞅著爆發了一九零五年那樣的革命,從那兒就他媽的一直往下坡滾。所以這對咱們什麼好處也沒有。結果他們把皇帝趕跑,那可真不得了,咱們也就大禍臨頭啦。那時他們就要算老賬啦,就要把咱們的土地分給莊稼佬啦。耳朵要靈一點兒……”
“你總是隻想一面,”葛利高裡皺了一下眉頭。
“你總在說廢話。你還年輕,沒見過世面。你等著吧,等你再吃些苦頭,你就會明白誰對誰錯啦。”
談話照例是這樣收場:葛利高裡不吭聲,“鍋圈兒”極力找些別的話來說。
當天就發生了一件使葛利高裡很不痛快的事情。晌午時分,跟平常一樣,野戰廚車停在土崗那邊。哥薩克互相追逐著,順著交通壕急急忙忙地向廚車跑去。科舍沃伊替第三排的人去打飯。他用一根長棍子挑回來一串兒冒著熱氣的飯鍋,他一走進土屋就喊叫:“這樣可不行啊,弟兄們!這是怎麼的,難道咱們是狗嗎?”
“怎麼啦?”“鍋圈兒”問道。
“拿臭東西給咱們